景仪宫:
“姐姐!姐姐怎么来了?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一个面色苍白瘦若柴骨的女人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还挺着七月有余的大肚子,但是这个怀了孕的女人尽显沧桑惨状,哪有一点发福的现象?这手臂都细成杨柳条子了,只有那肚子还坚强地挺着。
德妃小心翼翼地坐在软榻上,很是小心的拿起那个女人的手:“本宫这不是怕打扰到妹妹休息吗?妹妹肚子里的可是龙胎呢。”
躺在软榻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月圆的亲姑姑柳安澜,柳安澜十六岁时开始入宫做秀女,十八岁的时怀上了第一胎正式被封为昭仪,但是好景不长,刚生下来的皇子就夭折了,渐渐的…后宫争抢太强烈,柳安澜这样唯唯诺诺的性子自然是很吃亏的,一下子连降好几个等级便成了美人。
如今的柳安澜已年过三十这才又怀上了第二胎,在这后宫当中急缺的就是有能力的皇子,楚文帝自然重视这一胎,也为了弥补柳安澜第一胎的损失和亏欠,暂时晋封为昭仪娘娘。
柳家被这么一道圣旨下来,并没有多么激动,他们最看重的还是柳安澜的身体状况,一兴同兴,要亡共亡。不管怎么样,不管他们世世代代有多么的忠良,他们的生存还是掌握在柳安澜得宠程度当中,这也是他们最为头疼的。
柳安澜苦涩的笑了笑,干裂的嘴唇渐渐溢出了血:“姐姐莫要担心了,我啊…天生就是一个药罐子,体弱多病的,现在……咳咳,不过是常态罢了。”
她这一番话倒是说得云淡风轻,德妃听起来却不是滋味。德妃紧握着柳安澜的手,安慰的笑了声:“妹妹啊,这是什么话?只会越来越好的,你这肚子里不是还怀着龙种吗?一定要撑住身体,日后本宫会每天送来养品,供妹妹享用,一定要养好身子才是主要的。”
话刚落,一个婢女谨慎的端来一碗汤药,恭敬的跪拜在地上:“娘娘,该用药了。”德妃看着那个宫女,有些奇怪…这不是昭仪身边很信任的大宫女吗?喂药还要禀告吗?再说了现在房里也没有别的大宫女了,她不来谁来?
德妃松开握住柳安澜的手,站了起来:“既然如此,还不快给昭仪用药?”那个宫女看了一眼德妃,很是谨慎的跪在床前,端着汤药仔细的吹了吹,一勺一勺地递给柳安澜。
德妃看到床上的这个昭仪呀,也只有张嘴的力气了,现在连眼睛都不能睁一下,都不能好好看她一眼,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当年她被逼着联亲入宫时,一刻也呆不下去,巴不得立马逃跑,但是为了家族的兴衰,一忍就是忍了二十一年!若不是有了六王爷和九公主,她早就不知道现在能否撑得下去。
德妃尴尬的开了口:“既然这样,那妹妹就好好休息,本宫就先走了。”柳安澜费劲的点了点头,虚弱的开口:“恭送姐姐……”德妃点了点头,这才走去。
长秋宫:
“回娘娘的话,奴婢刚刚看到,德妃娘娘从昭仪娘娘那里离开了。”一个奴婢端正的站着,恭敬地向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禀报。
“哦?既然如此,还向本宫禀报做什么?德妃去探望身怀龙种的昭仪妹妹那是理所当然,你这话莫不是以为本宫让你去当细作?大白天的鬼鬼祟祟跟踪别人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一发起火来眉毛生挑,小嘴掰动着,眼神死盯着眼前这个宫女,一阵冷风从后吹过。
这个女人,是统领西宫大名鼎鼎的上官贵妃上官瑾。是上官家族七世的嫡长女,从小受着良好的教养,有着正确的观念。
上官瑾十五岁时被送进宫,她的性格原本就是冷冰冰的,加上这深宫中的迫不得已,变成了一个浑身长刺儿会算计的女人。就连皇后都得让她几分,有时竟然不给皇上面子,在早朝时分,搔首弄姿在重大臣面前撩动楚文帝,别人都在心里默默地替她问一句,贵妃娘娘啊,您情何以堪呢?
上官瑾冷笑一声,兰花指念着青花瓷杯,轻抿了一小口清茶,意味深长的笑着。
神仙殿:
德妃正在与九公主楚颜悦说笑着什么,一个宫女匆匆来报:“娘娘不好了…昭仪娘娘突然昏倒了,说是什么食物中毒。”
楚颜悦抬头望了她一眼:“食物中毒?那是糟了,本来就体弱多病还挺着大肚子的,现在又突然昏倒?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怎么保住啊?”楚颜悦就是如此心直口快,这也是她最吃亏的地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完全不着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不遮遮掩掩,虽然爽快直率不像一些人拐弯抹角大半天不知说什么,但是…如此这般是要吃大亏的,会被别人嘲笑没脑子且无知笨傻。
那个奴婢浑身发抖,又糯糯的补上一句:“听说…是吃了德妃娘娘送去的燕窝粥,才……”德妃一听手里的茶杯立马就掉了,浑身一颤:“什么?!你是说昭仪是吃了本宫送去的燕窝粥,所以才会食物中毒,那就是本宫下的毒?”
那个奴婢浑身一抖,立马为自己辩解:“不是……奴婢……奴婢当然相信不是娘娘……一定是有人陷害娘娘的。”站在德妃身旁的大宫女极有威严性的说道:“既然知道不是德妃娘娘做的,那你这么心虚做什么?手里有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去,你已经禀报完毕,可以走了。”那个婢女并没有多说什么,立马浑身发抖的走了。
楚颜悦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宫女出去不是立马就发现做贼心虚吗?不对不对,是她紧张心虚,又不是真的做什么心虚的事了,万一被别人看见,把她当成替罪羊怎么办?
楚颜悦又把注意力转移刚才那个大宫女的身上,不客气地笑了笑:“合欢啊,看来皇兄安排你在母妃身边还是具有很大的影响性的,不过本公主呢一向和志同道合的人打交道,改天你我就比试比试,谁的功力最厉害?怎么样?”
合欢拱手低头:“公主抬见了,改日有时间必合公主切磋切磋。”合欢是六王爷楚珺染安排在德妃娘娘身边的杀手,合欢是精挑细选之中的精英,动作极其快,擅长用短臂匕首,比较容易接受刺杀任务,这几年来从未失手。
“都什么时候了还谈这个?你们难道就一点不紧张吗?”德妃紧张地训斥了一声,不知道如何是好。
楚颜悦倒是极其平静:“又不是母妃做的,母妃这么紧张做什么?再说了,就算是母妃做的,相信皇兄和孩儿也会把这件事变成不是母亲做的。”
“说什么呢,本宫为什么害昭仪?昭仪与本宫一样都是深陷鸟笼之中的人,我们平常有事同享的,本宫难道是为了她肚子里的龙种吗?本宫已经有了你哥哥,这些年你哥哥没少帮你父皇做事,难道我还怕一个没出生的不知道男孩女孩的人和你皇兄争宠吗?”德妃训斥着楚颜悦,她这个女儿为什么就是不长脑子呢?什么事以为武力都可以解决吗?
“皇上谕旨……”威严极其端正的李公公的声音从外传来,合欢和屋里的其他宫女跪拜着,德妃和楚颜悦行着礼。
“皇上口谕,爱妃柳昭仪因德妃过失而至此昏迷不醒,从现,没有朕的亲口命令,不得出入神仙殿半步,钦此!”这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得力助手,也只衷心为皇上一人效力,没有皇上的亲口命令是绝对不可能传来口谕。
“李公公,本宫要见皇上,请李公公……。”德妃抬头立马阻止。
李公公丝毫不受影响:“放心吧,德妃娘娘,皇上在未查明真相之前,是不会降娘娘的等级的,但若龙胎不保之前还没有找到证据,那就不好说了,奴才告退。”说着一行人便匆匆退去。
楚颜悦这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就是一碗燕窝粥就判定是自己母妃的错了吗?就算只是暂时的,但是这样无厘头的被禁在这殿中,这口气往哪里出?到底是谁?
楚颜悦想了想这种时刻绝对不能让皇兄来帮忙,母妃也几次叮嘱皇兄要多多为父皇解难,为朝堂办事,这后宫之事哪能涉及进来?这还是不妇人之仁?绝对不可以牵扯到皇兄的前途。
楚颜悦问了问母妃去找昭仪时的情景和见了哪些人,挥袖而去。是母妃禁在这殿中,自己倒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吧。
楚颜悦刚到景仪宫,并看到一行人跪在中间,太医和宫女还有皇上派来李公公等人等待着昭仪醒来。
“参见公主殿下……”一行人看到楚颜悦立马行礼。楚颜悦也不理会,反正就是按照目标去的。怒气冲冲地把昭仪床前的丫鬟踹下去,瞪着她:“你跟本公主出来,其余人照看不误。”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这个任性刁蛮的九公主来是何事?一下子就把昭仪娘娘最信任的宫女叫了去,这是做什么?
那个婢女跟在楚颜悦后面,楚颜悦带她到了大院里,走的步伐停了一下,从广袖之中抽出一把白狐细鞭,转身朝那个婢女身上打去。
那个婢女无缘无故的就被抽了一鞭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趴在地上。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那个婢女痛苦的呻吟着,这个九公主可是从小就拜师学艺去的,一年在宫中见到她的面数也不超过十次,可见用艺时间之长,听说这九公主的师父还是一个功力深厚,武艺高强的老道长,这九公主可是习武多年的人,这一鞭子下来,有多狠可想而知。
“饶命?”楚颜悦眯了一下凤眼,轻哼一声:“说,你是昭仪身边什么人?”
“回公主的话,奴婢是昭仪贴身侍女茯苓…”茯苓颤抖着,斗鸡眼似的看着眼前晃动的鞭子,想着下一秒还会不会打到她身上?
“哼!昭仪娘娘每次喝的东西都是你检查的?”
“回公主的话,昭仪娘娘说了,奴婢是娘娘进宫以前就伺候着娘娘的,只有奴婢检查过的东西娘娘才敢吃喝。”那个奴婢干脆什么都招了,也不受那皮肉之苦,那一鞭子下来可以疼得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那德妃娘娘送来的燕窝粥呢?”楚颜悦继续问道。
茯苓咽了一下唾沫,继续说道:“是…是奴婢检查的。”
“那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那个燕窝粥不仅养颜缓衰的功效极好,补充营养也特别见效,燕窝是极其珍贵的材料,我母妃和我每天都喝,也没见什么,怎么送到昭仪娘娘那去就变了个意思?”楚颜悦毫不停顿,干脆一口气说完。
茯苓见这么快就怀疑自己身上,也不知如何是好:“公主……奴婢不知……啊!”这一声尖叫划破了天际啊!楚颜悦那鞭子一抽,一下子抽在了茯苓的脸上,血淋淋的伤疤特别慎人,痕迹还深,看来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愈合,自此毁容了。
“竟然还嘴硬?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再不说的话,我就把你扔进天牢里。”茯苓身子猛地一震,天牢是什么地方?大多数关着强奸犯,细作和盗贼…什么样的人都有,女人基本没有,他们也都是成群成群的关着,一进去可想而知后果。
茯苓真的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公主就算再怎么刁蛮任性,也不可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她要是不说就必定要惨遭蹂躏。
“我说…我说。”茯苓眼睛里布满了泪水,看来是真的害怕到极限:“是玉如。”
“玉如是谁?”楚颜悦不管怎么样抽鞭子的时候眼睛绝对不眨一下,这些年她受了很多苦才到这种程度,要对付敌人就要快准狠,你杀敌人的时候眨眼睛,敌人杀你的时候不留情。
“玉如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丫鬟。”
“贵妃?这个女人……竟如此的残忍,竟然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下手,她真的是迫不及待了,有本事怀一个呀!就算是这样,竟敢嫁祸我母妃?”楚颜悦思考了一会儿,紧盯着茯苓:“帮我做一件事情,放你一条生路。”
茯苓此时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疯狂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