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没有发现清如的反常,她还在抱怨着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我在房里都坐不住了,绣个帕子都觉得浑身都是汗,而且现在还只是四月初,等到七八月可要怎么过了。”
清如稍稍回过神来,“什么怎么过?”
“你不觉得这天热的不正常么?”翠儿拿过一个蒲扇轻轻扇了一下,她脸上抹了药膏,得时不时的扇风保持干燥才行,否则汗水滴滑下来很有可能冲洗掉膏药。
翠儿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清如的光滑细嫩的脸庞,微微吃惊,“我发现你肌肤似乎更好了,以前还会泛黄的来说。”
清如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太清楚她说的泛黄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这年头的镜子清晰度显示不出来人的脸色。
“前段时间生病了,吃了好多帖药剂,或许是身体情况好了不少,脸色跟着白了吧。对了,小李大夫有说你的脸什么时候好么?”
老是再这样闷下去也不是办法,特别就像她所说的,天气越来越热,不出去透透风,人都要捂出痱子来了。
清如问她,“你在房里养病,那姜地怎么办,就这么不管了?”
翠儿摇了摇头,“托了周宁成帮我照看,我跟他说好了,等姜地收获了,会给他一两五钱作为工钱的。”
“周宁成答应了?”清如实在是怀疑周宁成的假好心,他南下跑那么一趟船,所得的应该不少,估计是看不上一两五钱的。
没能想到,翠儿点了点头,“他答应我每天会给姜地排水抓虫。”
原以为她会继续说下去,突然就转了一个话头来,“我这姜发芽挺快的,没问题吧,二妮家的姜苗似乎没有像我这样快的呀。”
清如想了想,只能归结于天气原因了,“可能是温度升高了,不过你前期浇水不可太过频繁,再过一个月施肥会比较好,现在就按照我说的,用少量的饼粕肥即可,等到分株过后,再用草木灰追肥。”
翠儿苦恼的说道:“草木灰的肥料我比较容易拿到,就是饼粕肥这些,即使是少量的,我也不好拿到手,我娘亲把黄豆花生这些粮食看得太紧了,少了几颗都能发现。”
“要不我放一些到二妮那边,你要是需要就去她那边拿。”这是清如能想到的办法了。
原以为翠儿会同意,没想到她摇了摇头,“这些我让周宁成去准备了,几斤黄豆的钱,我还是可以出的起的。”
清如皱了皱眉头,问她,“你会不会太过于依赖周宁成了?”
对于这点,相信张翠儿本身也能意识得到。
翠儿将蒲扇放下,拉过身边的针线篓子,拿过绣帕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是有点,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
况且周宁成这人心思不正,他愿意让我利用,我何乐而不为呢。”
清如没想到张翠儿的心思竟然如此的大,简直是与虎谋皮,说她是赌徒都不为过。
她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的秋桂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翠儿姑娘,周宁成公子很可怕的!”
一般来说,清如身边的八个丫鬟对她均是带着畏惧的心理,所以没有她的示意,几个人都不会轻易开口或者插话来着。
秋桂的年纪排在八个人的中间,肯定是知道其中的厉害的关系,她这次忍不住插了话,也是证明了,上次周宁成拿刀刺人的画面太过惊悚,给几个丫鬟造成了不小的视觉冲击。
张翠儿不知道秋桂的话从何而起,她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向秋桂,“周宁成这人我自然是知道有危险的,不过有我娘在,他倒不至于真的对我进行报复吧。”
在翠儿看来,不管怎么说,都是同村的人,周宁成再怎么泼皮无赖的,周这个姓总是要的吧,只要一天没有被除族,那他周宁成一天就要受到周家族规的束缚。
没有人能离开宗族势力的管教而单独活着,即便是权力至高无上的圣上,他也有宗族,也建有宗庙,也需要祭拜。
翠儿继续说了下去,“我是觉得村里人对他太过妖魔化了,其实他还挺好说话的,唯一受到诟病的,无非就是和罗张氏的私情。
不过仔细一想,他们一个未娶一个死了丈夫,两人若是真结了婚,外人也管不了的吧,毕竟是他们两人的事。”
清如神情复杂的看着翠儿,这个女孩看事情还是挺透彻的,不过她同样犯了一个“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毛病来,看不清自己的局势。
“秋桂所说的,可不是单单指村里谣传的那些,周宁成这人,你真的须得小心,他心性……凶狠异常。”
这是清如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话来形容一个人。
就连张村长张耀马贵全这几个人,在清如恨的咬牙切齿的时候,也没这么描述过。
“张耀是仗势欺人,马贵全是狐假虎威,张艳艳和张春就是蠢,但这些人放在周宁成面前,真的是不足挂齿。”
清如说的很慢,意在能敲醒翠儿的榆木脑袋来,她都要怀疑翠儿这人是不是被周宁成给下了降头了。
“你是不是吃了周宁成的亏了?”翠儿略微吃惊的看着清如,“在我看来,村长比周宁成可恶一百倍,别忘了萱草是怎么失踪的!”
秋桂和秋杏两人实在看不下去翠儿姑娘对周宁成的无脑维护,“翠儿姑娘,周宁成这人身上可是随身携带钢刀的,你知道钢刀有多锋利么,就这么一插下去,立刻没入骨头!”
说到这里,秋杏的脸色开始苍白,脑中又回忆起那喷血的画面来。
张翠儿终于意识到双方谈论的话题似乎是不在同一个层次上,她疑惑的问,“为什么你们会知道周宁成身上带钢刀?
不过他一个小混混,在外面得罪的人肯定很多,不然也不会逃回村里来避难,我觉得这事一定要跟有礼叔提醒一声比较好。”
秋桂有点绝望,跺了一下脚,“翠儿姑娘,您还不明白吗,我们就是亲眼所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