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他人小精明,却还不到三柱这种“叛逆”年纪,一听到要背诵三字经,连忙踊跃参加,“我会我会,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在三柱还没反应过来,小牛就叽里咕噜的念了一大段,气得三柱连忙去捂住他的嘴,恼怒道:“我也会,不用你来背。”
说完他也开始念了下去,一直念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这一句,清如才喊停。
三柱睁着一张懵懂的眼神看向清如。
就听到她缓缓的开口,“这句话我向你们解释过,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三柱点了点头,“玉石不经过雕琢打磨就不能制成精美的玉器。”
他还没说完,一边得闲的小牛又跳出来喊道:“人要是不努力学习,就不能懂得做人的道理!这句我记得可清楚啦。”
清如投以赞赏的眼光,“道理都在书里面,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求你们要读书的原因。”
一直处于茫然状态的栓子这才反应过来,“啊,三柱,你心情不好就是因为你觉得不如李尔雅这人吗?可在我眼里,你比他好诶,长得比他壮,军体拳打的又好,村里没人能打得过你,包括张耀这个恶霸!”
清如失笑,栓子一看就是三柱的小粉丝,不过他说的全是对的,在清如看来,三柱真的不比李尔雅来得差。
最重要的一点,是生存的能力。
倘若她没穿越到这里,三柱在那次落水就该没了,可因为她的到来,这孩子的命一瞬间就改了。
村里的人都觉得清如是三柱的贵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的年纪太小,三柱的娘还想让三柱认清如当干娘。
可清如却不这么觉得,在她看来,这就是三柱的造化,命中自有一劫,命中自有人来帮他化解,这种运气,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这一点,清如还满认同的。
清如将手掌落在他的头顶上,开解他,“我要是跟你说,人人生而平等,那就是在欺骗你。”
她顿了一下,狠下心来直接戳破他小孩子天真的幻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人也就在天地和圣人眼里才是平等的。”
“人生而不平等,要不哪里有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划分,按照这等级的划分,你是耕农之子,级别还比商人之子要高一级别。
真正引起你不安的,不是李尔雅华丽的外服,而是他那一手好字让你心惊。”
清如看到三柱眼里的难过,还有他不自觉的点头,便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三柱家里舍不得买笔墨给他练字,这孩子平常都是在院子的泥土里,拿根树杈游龙画蛇的随意描摹。
倘若是现代的用签字笔钢笔之类的来写字倒也无所谓,但大商是用毛笔字好与否来定义一个文人的知识门面,对毛笔字写不好的人是很吃亏的。
这也是为什么萧行之在看过清如的字迹后,会直接判定她不是读书的底子是一样的道理的。
三柱在看到同年龄的人字竟能写的这么好看,一时吃惊到自卑,阶级财富的不平等带来的冲击正在击毁他从小建立的认知。
“其实你不必因为字迹难看而来否定自己,字写的好确实能帮一个人的外形加分不少,但你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三字经为何将这几句话排在最前面,就是为了告诫我们,教育和学习乃一生重中之重,
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学习来成为有用之才,读书使人明智明理明义,这些才是你们一辈子重要的财富,是旁人夺不了的,也是你们立身于世的明灯。
我今天说这么多,也是想借此来重述为什么这么坚持让你们反复去读这本书。”
清如她是不知道这本书是因为什么原因提前出现了,不过历史线都走歪了,再去想这些也没有用,会出现总有它的道理。
在萧行之教她认字的时候,她自己也是从零学起的,越看越觉得这本是好书,于是她就拿这本来教导孩子们了。
三柱听完若有所思,小小的脑袋估计一时消化不了这些信息,但总有一天,他能在生活的鞭打之下渐渐明白其中的道理。
就听到他小声的询问,“清如姐,你说,是不是孔孟圣人在看到世间这些不平等后,才会想出让人去争取平等的想法?刚刚听你这么一说,我想到自己和李尔雅在读着同样的书,就特别高兴,我们与他,在书本面前皆是平等的。”
清如诧异,这孩子的悟性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机灵,笑了笑,“你想的没错,孔圣人一开始提出儒家思想,便是看不过士大夫垄断了教育资源,
你们现在能有机会学习,都要感谢孔圣人,就是他将学在官府变为私人讲学,才会有这些书本流传下来。”
她话题一转,劝学之话老调重弹,清如觉得自己就像祥林嫂,天天喊着让人去读书。
“你们不仅要读书,不能懈怠,遇到铁头他们,也要劝他们多多认字知道不。”
倘若村里的孩子想读书的心非常强烈,万众齐心,那她开设学校的阻碍就会少一点。
小牛听到这里,嘟了嘟嘴,“他们不会听的,我还想教狗子认字哩,他说认字没用,以后只要会种田就行啦。”
“他就是懒,”清如跟着批判了一下不想读书的孩子,接着夸奖小牛,“还是小牛好心,放下成见,想要教朋友识字,狗子有你这朋友真好。”
小牛特别高兴,“我很乐意的,可惜狗子不乐意,但我相信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听到苦心二字,清如直接被他给逗笑了。
车子很快就进到了村子门口,清如就看到大树底下躺着一个闲人,正是不用下地的周宁成。
掀起布幔,清如好奇喊他,“不去帮忙收割麦穗,你倒是清闲了。”
周宁成起身,过来迎接他们,懒洋洋的回道,“我也想去帮忙啊,不过他们担心我糟蹋了粮食,将我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