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夫人的让步，后果便是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大换血，几乎是换了一半以上的人。
留下的人从此心里深深刻印上了一个咒语，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当家主母，否则，换的就是一片的人。
这个认知杀伤力太大，以至于晚上调过来院子值班的两个婆子，愣是不敢聊天打混，全程只能用眼神在交流。
坐在卧房的桌子旁，清如正在看高天送来的账本，高天便是周宁成在京城的四个兄弟之一，腿脚完好身材高壮的那个人。
店铺里有需要跑腿的，一般都是他在负责。
清如一边看，一边问正翻着书的萧行之，“只要将那两个丫鬟送走即可，杀鸡儆猴嘛我懂，可你为何要连着大批的人给跟着送走呢？”
萧行之放下书，将妻子揽到自己怀中，下巴就落在她肩膀上，低声开口，“既然有两个人是这样的无礼态度，可见这批人当中多少人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情。
这恐怕也是连芳兄没能意料到的事，他只以为送过来的下人能听我娘亲的话即可，可万万没有想过，我娘亲她也是有私心的。”
清如迟疑半天，才小心的开口询问，“私心是指掌控萧家么，会不会你想太多了，在丘县，她并没有这个心思。”
萧行之摇了摇头，“我没有估错，是你低估了娘亲她仇恨心。”
血海深仇，怕是任何人都不能放下，清如抬头看向萧行之，“倘若做伪证的人，牵扯到……”当今天子，那你要怎么办？
这话是如何都问不出口来，清如也意识到隔墙有耳的可能性，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萧行之却是从她眼里解读到了，苦笑，“你想的很有可能，这也是为什么这桩血案难以翻身的原因。”
他缓下心中的戾气，这才缓慢开口，“只要能洗刷冤情，还我爹，我萧家一个清白，相信我爹在天一定能欣慰的，他一生为人正直坦荡，临走前叮嘱我的，也是对于边境的担忧。”
清如听到这里，心中多有震撼，“这也是你一直捧着兵书在研究的原因，你爹担心他走后，突厥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萧行之点了点头，“这正是我爹最为担心的，百姓的安全才是他所挂念的。”
听得清如鼻子一酸，“心中有丘壑，眉目显山河。”
她不禁感叹了一声，倘若当年坐上皇位的是宁王，或许大商会是另一番的光景。
可没有倘若，坐上皇位的是宁王的弟弟，康王，也就是萧行之的二叔。
她小声问了，“当初来京城，韩亲王的女儿大婚，那韩亲王不就是你的额，叔叔？”
萧行之微微点头，“是这样没错。”
对于韩亲王这人，萧行之并没有多有介绍，他反倒是说起另一个人来，“安阳郡主这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当初是你的车夫去追的她的车队。”
这下清如恍然大悟，“安阳郡主认识你？”
看到萧行之摇头，她立马换了个说法，“她认识薛连芳的下人？”
萧行之眉眼含笑颔首，“是这样没错，所以那次我才会说了，车夫去拦下安阳郡主的车夫。”
清如嘟了嘟嘴，“我当初又不知道你的身份，哪里会联想得到的，你以为我是诸葛亮，掐指一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啊。”
她口头是这样说，心里已经在推测了，安阳郡主认识薛连芳的人，那就说明，这郡主一家恐怕也是偏向宁王这一派的。
“安阳郡主既然和舞嘉公主不和，是不是证明了，安阳郡主她也是知道一些事的，才会事事看舞嘉公主不顺眼？”
对于这事，萧行之就不得而知了，“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和这些人也没多熟悉，可以说，我根本就没见过这些皇亲贵胄。”
“难怪舞嘉公主那次认不出你来。”
清如细细观看萧行之的眉眼，她是不知道萧行之长得几分像宁王，但萧行之的外貌着实不差，依着儿子像妈的科学道理来看，萧行之的亲娘一定是个大美人。
心中感叹了一番，就听到萧行之再次开口，“这些亲王中，知道我存在的，也就一个义亲王，也就是我的三叔，还有他的长子明王。”
清如瞪大眼睛，“吓死我了，那你不就很危险？”
“放心，”萧行之笑了笑，“十年了，若是对方有什么心思，我早就不在世间了，实际上，义亲王这些年也在私底下寻找证据，恐怕也是觉得我父亲当年是被冤枉的。”
也就是说，义亲王在怀疑当今圣上。
听得清如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当今圣上对义亲王是什么态度？”
萧行之皱眉，摇了摇头，“义亲王之所以会被封为义王，就是因为他重义气，这是皇爷爷给钦定的，我相信皇爷爷的眼光。
当今圣上恐怕也是同我一样的想法，而且义亲王多数时间都是在外修养身子，很少回京，对当今圣上没啥危害。”
这话一说，清如立马明了了，她低声耳语，“所以安阳郡主一再挑衅舞嘉公主，当今圣上也不会生气，或许还会觉得安阳郡主是真性子，根本不会怀疑到义亲王私底下在查当年的冤案。”
安阳郡主根本就是在故意转移众人的眼光！
萧行之迟疑点头，“实际上，明王也是在隐忍，他本身极有才华，倒是因为这事，被耽误了。”
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是我连累了这个兄弟。”
清如连忙安慰，“不能这样说的，他这是将你当兄弟的，才会愿意舍掉这些累赘的名声，于他而言，心能安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了想再次开口，“可见宁王在世，是多么的得人心，对此，你应该高兴，有这么多人都在记念着他，你从来都不是孤单的。”
说得萧行之心中震动，喃喃自语，“你说的对，我从来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你们。”
当初是他钻牛角尖了。
清如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诉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