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萧泽垣没有把宫爵当做贵宾一样对待,而是将宫爵绑在地下室的刑柱上。
当宫爵醒转过来,看着昏暗潮湿的四周,他下意识想要往前寻找出口,可四肢却无法活动,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绑在一根十字刑架上,封住他手腕脚腕的钢圈让他无法移动分毫。
一阵阵恶臭从右侧传过来,像是尸体腐化时散发出来的味道,其中也混杂着人粪便的气味。宫爵转头朝右边看了看,在距离他两丈远的刑柱上也绑着一个男子,只是他的头朝前方垂得很低,披散的头发垂到腹部看不见面容,身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口,森森白骨都能看得到。
“喂,你还好吗?”宫爵轻声问道。
可是这幽暗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除了宫爵自己的声音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只能隐约听见头顶上方有人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似乎在这黑暗的刑室里只有宫爵一个人在呼吸。
宫爵虽说在东宫生活过很长时间,对东宫的地形也很熟悉,在他的印象里完全没有见过这样一个阴暗的地下室。
也不知道宫爵昏睡了多久,睁开眼就看见前方黑暗的区域里坐着一个人,看不清楚面容但宫爵能看到他就坐在椅子上,正在细细端详着宫爵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
“你终于醒了。”
宫爵听出声音是萧泽垣,片刻之后萧泽垣就从黑暗区域走了出来,一步步朝宫爵走近,“饿了吗?”
“泽垣……”
宫爵没有想到萧泽垣会把他直接关在这里,在他的印象里萧泽垣虽然有些痞相但是一直都在护着他,而如今萧泽垣把宫爵四肢绑在刑柱上,却又对宫爵笑脸相迎,还亲自端着一碗面向宫爵投喂,宫爵感觉此刻的萧泽垣是那么的陌生。
“怎么不吃呢?”宫爵看着萧泽垣喂到自己嘴边的面他却仍没有张口,萧泽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行,你不吃那只能说这面不好。”
话说完萧泽垣的手腕一翻,一碗面就这样洒落在地上沾染了泥土,右手筷子也呲溜一下滑落到地上。
“还喜欢这里吗?”萧泽垣笑着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同伴,来,把他转过来给宫爵看看。”
从萧泽垣身后走出来两名守卫把另一边刑柱上的人头掰向宫爵,扒开头发给宫爵看。
这人脸上被划得皮开肉绽,双眼都被挖了眼珠子,就看见一条粗大白色的蛆从右眼空荡荡的眼眶里蠕动着爬出来,宫爵瞬间觉得反胃难受,可他已经几天未进食什么也吐不出来。
“你还认得他吗?”
“泽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
萧泽垣完全不听宫爵说什么,只是淡淡说:“他就是我们的老师骆钊文,五天前忍受不了疼痛就死了。”
宫爵看萧泽垣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还记得祁山狩猎袭击我的黑衣人吗?我本来并不打算追究的,你还活着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可你跟柒恒居然在我那么重要的日子选择叛逃,我看着你掉下悬崖以为你尸骨无存,那段时间我为你伤心难过悲痛欲绝,甚至我还在自责是我逼得你跳崖。“
萧泽垣转过身去拿起了桌上的一条刑鞭,这条鞭子虽然不长可上面镶嵌的都是利刃,像极了一根柔软的狼牙棒,若是一鞭子打在人身上定会活生生扯下很多片肉。
萧泽垣面向着宫爵说:“那段沉浸在你身亡悲痛的时光里,潘博睿那厮却跟我说已经抓到了祁山行刺的刺客,居然就是他想要杀我。”
萧泽垣示意让两个守卫离开,自己走到右侧骆钊文的尸体前说:“我把他囚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都会用这条鞭子狠狠地打他一顿,说了你也许不相信每次打完他我的心就没那么痛了,我告诉自己我帮你报仇了。”
“直到雪国太子回宫的消息传到我耳朵的时候,知道你还活着我欣喜若狂,派出很多人去雪国打听确认事情真相。你真的还活着,可你身边怎么可以多出一个人,甚至还让我听到了你们之间不可告人的丑事。”
说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萧泽垣脸上青筋爆裂,眼睛里全是杀戮的神情,挥鞭朝宫爵身上打了下去,宫爵感觉到从锁骨到腰部无数个地方钻心般疼痛,衣服上无数的破洞涓涓流出血来,一时间染红了宫爵衣服很大一块地方。
萧泽垣上前托起宫爵的下巴,双眼泪水盈盈,极为关切地问:“疼吗?”
宫爵没有出声,萧泽垣脸靠的很近,仿佛是想要把宫爵吞下肚去,“疼就对了。”
随后萧泽垣大声笑了出来,手也放开宫爵往后退了几步,而宫爵听着萧泽垣这般笑声竟感觉到很悲伤。
“泽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就是要让你记着,当初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我心里比你现在疼百倍千倍,甚至因为你的死我还责怪父皇,整个人活得生不如死。”
萧泽垣仿佛发疯了一般在嘶吼,随后又恢复些许平静,放低了声音说:“当时我就差没有跪下来求你留下来,可你还是毅然决然地背叛了我,你既然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的情义,那么我也不会对你有半分歉疚。”
萧泽垣又挥动手中的鞭子狠狠地在宫爵身上打下去,他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连续打了数十鞭都不喘口气,宫爵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利刃刮得破烂不堪。脸上、颈部都有很多地方被刮掉一层肉,鲜血从伤口中流出顺着宫爵的两条腿流淌在地上跟那些恶臭熏天的污水混在一起。
宫爵即使没有哼出声来,但是身上的伤像是时刻被火烧一般钻心地疼,身体的疲惫早已到极限之后就昏死过去了。
萧泽垣深夜仍无法入睡,坐在大厅里一动不动几个时辰,最后他又返回到地下室,这次他拿了上好的金疮药给宫爵脸上、身上的伤口上药。
也许是萧泽垣第一次干这事下手不知轻重,好几处的伤口都被鞭子上的利刃划得稀烂,宫爵醒了过来看到了萧泽垣在给自己伤口敷药,心里有些感动。
“泽垣,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背叛你,掉下悬崖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是影赫救了我。回到雪国后我也想过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你,可是我想都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也许你早已放下开始新的生活,所以我就没有给你写信。”
萧泽垣轻哼一声说,“难道在你心里,我对你十年的兄弟情义就这么脆弱吗?”
萧泽垣瞬间就流下眼泪紧紧抱住宫爵,也不顾宫爵还被绑在刑柱上就把宫爵的脑袋揽入怀里。
“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宫爵知道萧泽垣此刻是很孤独,但是他不能为了活命欺骗萧泽垣,然后又一次偷偷离开禹国,既然萧泽垣认为自己已经伤害了他一次,宫爵就不希望自己还再次利用萧泽垣脱身。
当下宫爵只能跟萧泽垣说实话:“泽垣,雪国是我的家我必须要回去,不管我在哪里我们都是最好的兄弟,我向你发誓,我绝不会忘记你的。”
萧泽垣的身子微微一颤,他的手慢慢放开了宫爵,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感伤,微笑却又多添了几分苦涩。
“为何从你嘴里说出兄弟这两个字听起来会这么廉价?会让我觉得如此的虚妄。”
萧泽垣抬起了头正对着宫爵说:“雪国皇帝根本对你这个太子熟视无睹,十年前他不喜欢你现在也是,那么冷冰冰的一个地方你为什么非要回去?如果你是想要权利,在禹国我可以让父皇封你为亲王,你就能与我平起平坐,你仍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还是你其实舍不得的是那个叫影赫的人?”
宫爵没有继续说话,心想着这几天他离开了雪国也许影赫会回去找他,如果他不能跟影赫把误会解开,宫爵说什么都会无法原谅自己。
“哈哈……”萧泽垣大声笑了起来,手中的金疮药被他摔在地上污泥中。
“果然,你刚刚说的那些感动我的话就是在骗我放了你好让你回去跟他在一起。我也救过你的命,甚至我还付出了十年护你周全,而你心心念念的人居然是一个跟你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月的人。”
萧泽垣眼神中弥漫着绝望,“裴靖说你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之前因为他说你这句话还差点杀了他,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哼,你想回雪国去我偏不让你如愿,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禹国,死在我的东宫,有生之年我都不会让你离开这里一步。”
萧泽垣大笑着离开地下室,任凭宫爵唤他的名字他都不理睬。
自此之后隔上两天萧泽垣就会来地下室,有的时候喝醉了酒就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看着昏死过去的宫爵,有的时候来了什么话也不说拿起鞭子就往宫爵身上狠抽一顿,然后又亲自给宫爵伤口上敷上最好的金疮药,双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为了不让宫爵死了他就把饭菜做成了流食直接掰开宫爵的嘴往里灌,每天还要炖一些珍贵的药材和补品给宫爵灌下去。如此反复折腾也差不多有一个月,刚要结痂的伤口再次被鞭子上的利刃撕开,宫爵的身体都已经疼痛到麻木,一天也没多少时辰是清醒的,除了脸上还能看得出是谁,胸口上、腹部及下半身没有一点是完好的部位。
在这种隐晦且恶臭的地方,宫爵身上很多的伤口都已经化脓了,他的衣服也早已被鞭子上的利刃撕扯得几乎没有一块完整遮体的地方,血迹在衣服上都变得暗黑晾干之后变得坚硬,一不小心蹭到伤口上又是一阵抓心窝子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