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吗，大概是长时间不见阳光，又闷在防护服里。”
展希的这个借口很牵强，可他没有太好的办法，除非装哑。
“行了，没事了，去吧。”
“是。”展希拿上工具，转身走了。
看着展希的背影，蒂姆自嘲地笑笑，这段儿时间太忙了，大概是他太紧张了。
展希出了一身的冷汗，暗暗告诫自己尽量少说话，谁知道扎克里跟这儿谁关系比较好啊。万一碰到熟识扎克里的人，那就麻烦了。
他暗暗庆幸，幸亏莎丽给他化了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总不能一直躲着吧，一旦躲起来，大柱子里少了一个人，一定会仔细排查的。
展希一边往7楼走，一边在脑子里回想着莎丽那张图。
大柱子一共13层，7层在中间。
按照莎丽给的图纸，1楼是公共空间和杂物室。
2楼是后勤人员工作和休闲的地方，包括他们的寝室也在这里。
3楼是餐厅还有器材室，莎丽刚刚带展希去的房间，就是其中一间器材室。
4楼是普通工作人员的寝室。
5层是实验室。
6楼是监控室和保安中心，包括他们的寝室。
莎丽的寝室就在6楼，还有那个骚扰莎丽的保安主管贝尔也在6楼。
7到10层标注的是病房，展希想想戴维母亲浑身插满管子的样子，身子颤了一下……这应该不是普通意义的‘病房’。
11层是高级专家工作和生活地方。
12层是数据中心。
13层，莎丽只标注了一个名字，汉克。
毫无疑问，汉克是这个大柱子里最高级别的领导。
展希一边往704走，一边在脑子里规划着。
6楼的保安中心先要攻破，控制住贝尔，然后在7-10层找到戴维的妈妈，还有他的克隆弟弟。
再就是13层的汉克，或许从汉克嘴里能问出他的同党。
半个小时，实在是太紧张了，难道要把贝尔控制在保安中心？真要那样的话，就得先干掉这里的安保人员。
黑金组织大概觉得没人能闯进这儿，安保人员并不多，一共50人。
展希看看柱子中央，从上到下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干掉他们。
从第2层起，每隔3层就有一个瞭望台，台上分3个方向各站一名安保，一共4个瞭望台，就有12名安保。
展希想了各种方法，都很难一下子把人全部干掉。
莎丽知道的应该也很有限，展希不想把自己的小命全部押在莎丽的身上，他不是莎丽，他可不想跟大柱子同归于尽。得想办法，去探探那个汉克。
“你是来维修704线路的吧？”
刚到7楼，展希就被人拦住了，那人也是全副武装，看不清她的面目，听声音是个女人。
展希点点头：“是的。”
“跟我来吧。”
那人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看这意思，7-10楼应该每层都有把守。
展希跟在那人身后，眼睛一点都没闲着，四处打量。
好在7楼每个房间都是玻璃门，影影绰绰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展希看了几眼就不想看了，如果不是为了找戴维的妈妈，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看。里面的人身上插满了管线，双目无神，形容萧索。
展希抿了抿唇，戴维的妈妈想必也好不到哪去，怕是把那些管线拔掉就一命呜呼了。
来到704室，展希更近距离地看到了四个‘病人’，他只瞟了一眼，就把头别过去了。
领他来的人指着头上的照明灯说：
“就是这盏灯，一开灯就滋滋啦啦地响。”
“好，知道了。”
这点小线路难不倒展希，很快就处理好了。
带他来的女人试了一下。
“好，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展希点点头没说话，他注意到屋内四个人，从他进去到离开，声息全无，像是四具尸体。
从领他来的那个女人的态度上看，7-10层是不允许除了她们以外的医护人员停留的。
这……又是一个麻烦！不让停留，说明这层的卫生也是他们自己处理，估计也就是扔垃圾归他所在的后勤小队管。
他要找个什么理由进来呢？他进不来，又怎知戴维的妈妈在哪？他还是希望将戴维的妈妈救出去，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
难不成又要去问莎丽？先不说莎丽知不知道戴维妈妈在哪，想想那个女人骂自己‘草包’的样子，展希就不想凑过去找骂。
就在展希寻思对策的时候，他的眼光突然顿住了。
在9楼的栏杆上露出个小脑袋，虽然他只露出半张脸，展希还是看清了他的样貌。
因为，那张脸跟戴维如同复制粘贴的一样，只是比戴维小了几号。
小威廉！
展希记起莎丽告诉他，这里有三个克隆人，其中一个，莎丽在名字前加了一个‘小’字。
小威廉在9层，难道戴维的妈妈也在9层？
展希想到这种可能，朝小威廉招招手，他不确定小威廉会不会理他。
如果有人看到他朝那孩子招手，也很好解释，这里太沉闷，他喜欢孩子。
小威廉看到自己跟他招手了，因为，小威廉的脚尖踮了起来，整张小脸露了出来。紧接着，小威廉朝电梯跑去。
展希来到电梯门口，显示灯显示电梯在往向下走。
电梯门一打开，展希就看到了小威廉，小威廉的一双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瞧着他。
展希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了。
“扎克里，你找我？”
展希没想到小威廉认识扎克里。
“嗨，小威廉。”
展希跟小威廉打招呼。
听到展希的声音，小威廉神色巨变。
“你，你……”
展希迅速上前一步，捂住小威廉的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知道戴维吗？是他让我来的。”
小威廉因恐惧而变大的瞳孔，在听到戴维的名字时，迅速恢复了正常。
小威廉的眼神表明他是知道戴维的。
他戴着头套，声音被闷在里面本身就有些变形，没想到还是被小威廉听出来了，192智商的孩子太可怕了！
展希自嘲地笑了笑，他的运气还真是好。
他松开捂住小威廉的手，朝头顶看了看，那儿有个监视器，刚才他背对着监视器，应该没被看到吧？
“草包！”
莎丽看着屏幕上的一大一小，气得脸都变形了。
这个蠢货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稍有差池，就万劫不复。
莎丽一边骂着，一边将刚才的画面删掉了。
这时，2楼到了。
小威廉突然拽住展希的手，朝一个方向跑去。
展希不知道小威廉要把他带到哪，反正带到哪他都不熟，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跟小威廉说话的地方。
2楼的安保人员看到这一幕，展希朝他们的方向笑了笑，他戴着防护帽，对方自然看不到他的笑脸。
不过，他们也没管，反而把目光调向了别处。
小威廉来到一个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展希四处打量了一下，里面满满当当堆着一些杂物，都是电线、钢材之类的东西。
“你，你把扎克里怎么样了？”
小威廉的声音不大，夹杂着一丝紧张。
在这个建筑里，大家看到克隆人，都心生拒绝，少有跟他们亲近的人。
扎克里是个例外，他很喜欢小威廉，偶尔碰到时，还能跟小威廉聊上几句。
在小威廉的心里，那是个大好人，他很不希望扎克里出事。
“他回家了。”
展希当然不会告诉小威廉扎克里被他弄死了。
“真的？”
小威廉脸上写着满满的不信。
“真的，他不喜欢这儿，说这儿暗沉沉的，一点阳光都没有。我来顶替他，他就回家了。”
展希面无表情编着瞎话。
小威廉轻轻叹了口气：“是的，扎克里说过的，他不喜欢这儿。你……是戴维让你来的？”
小威廉记起刚才展希说的话。
“是的，你知道戴维是谁吗？”
小威廉的眼眸暗了暗：“知……道，他是我哥哥，也……也许，他不愿认我这个弟弟。”
展希不知道克隆人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看小威廉这个样子，猜测大概是取了戴维父母身上的基因造就了小威廉。
“你妈妈也在9楼吗？戴维让我把她带出去。”
听了展希的话，小威廉脸上现出些许期盼：“那我……我，可以把我也带走吗？”
“可以。”
展希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虽然戴维对他这个另类的弟弟，并无只言片语的关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把小威廉带出去的。
小威廉眼睛亮晶晶的，他兴奋地想大叫，不过还是忍住了。
小男孩儿很聪明，他知道，这儿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包括眼前这个人的来历，都不能告诉别人。
或许，眼前这人，是他离开这儿的唯一可能。
“我妈妈在907室，她的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她活不了多久了。”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展希已经听莎丽说过一次了。
“你妈妈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小威廉摇摇头：“妈妈是危重病人，只有她一个。”
“好，你回去告诉你妈妈，让她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去，知道吗？”
“可……可是，医生说，离开那些管子，她一刻钟都活不了。”
展希矮下身子，紧紧盯着小威廉的眼睛，问道：“你愿意你妈妈像现在这样活着吗？”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小威廉低下头双眉紧蹙，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这里冷冰冰的，只能从妈妈那儿得些温暖，他自然不希望妈妈死。
妈妈那样活着，每一分钟都在受罪。可那些人，他们不允许妈妈死。
几次病危，妈妈都被救了过来，他们还打算用妈妈的基因，造出更多的‘他’。
小威廉嚼着泪，低低道：“不愿意。”
展希没想到小威廉会说出‘不愿意’三个字，他还这么小，看样子，这个阴冷的地方催熟了小威廉的心智。
“好，我想你妈妈就算是死，也愿意死在外面，你说呢？”
小威廉抬起头，满脸的泪水，他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脸，重重点头。
“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别让人看出来。还有，我来这儿的事，除了你妈妈，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咱们谁也出不去，知道吗？”
展希再次叮嘱他，小威廉毕竟还是个孩子。
“知道。”小威廉郑重点头。
“好，快回去吧，时间长了，别人该怀疑了。”
“嗯。”
……
回到工作间，差不多也到饭点了，忙乎了大半天，展希身心俱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