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法郡王爷他们在一起喝酒聊天时也讲过,可谁也没见过。最起码要能明白,鹰在这五个月中吃什么呢?你们就当是一个传说吧。”大伯接过满堂叔的话说道,我惊奇地看着满堂叔说:
“这个故事太美了,这不就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吗?”众人都一脸懵懂地看着我,小胖询问我说:
“什么是凤凰涅槃呀?”我答道:
“我们不是学过郭沫若的诗《凤凰涅槃》嘛。”朱文举一脸无奈地说:
“早就全还给老师了,那还记得哩。”
回到牲口棚刚一进门,黄鹰就喳喳地叫了起来,它的伤早就好了,只是因看它捕猎不太刺激而不愿意带它,其实黄鹰的捕猎效率一点也不低。帮忙把鹰喂好了后,大伯让我们把抓住的活野兔用筐扣起来养着,说是以后有用。春节前连续下了几场雪,每次雪后大伯都会带着鹰去猎兔,因为铁锤的原因,趟起的野兔从来没有逃掉过。逮住的兔子都是大伯留下兔皮,兔肉分给大家带回去解馋。在年前的集市上大伯卖掉一个冬天积攒的兔皮,破天荒地在大娘面前实现了诺言,买回三口袋白面粉准备过年,也给我买了件的确良布料的绿色恰克衫。其实大伯养鹰平时的开销是蛮大的,一只鹰每天要吃二三两鲜肉,加上铁锤食量大,三只鹰一天就要一斤多肉,这些肉不能是冻肉更不能是腐肉。平时大伯都是用喂养的鸽子来喂食这三只鹰,也多亏大伯人缘好,村里有人家杀了鸡鸭鹅之类的,都会把内脏送给大伯喂鹰,一些地下屠宰户也会把牛羊下水送过来喂鹰。大伯每当捕猎的野兔多了,就会让我把兔肉送给这些人家,让他们也分享一下战利品。
多年来东韩村在春节有个传统,就是从大年初二开始连唱三天戏,戏班子就是村民组成的,唱的是冀中平原的地方戏曲哈哈腔,无论水平如何都是自娱自乐。东韩村的人唱戏时都会把十村八里的亲戚朋友叫来听戏。特别是以这个理由把那些未过门的儿媳妇或是未来女婿请过来,让年轻人聚在一起增加感情。大伯让韩天麟去找东韩村唱戏的班主齐呱呱,说是大年初二的上午在东西韩村之间沟盘河道上放鹰,所有人原地不动就可以看见鹰抓兔子的全过程,给他们下午的唱戏助兴。齐呱呱一听就兴奋地对着韩天麟一抱拳说:
“我替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娘们,还有老头老太和孩子们感谢福爷了,替大家提前给福爷拜年啦!我家老娘们和丫头一直和我嘟囔,说是想看福爷放鹰,可自古以来看放鹰是老爷们的事,在地里跑那么远老人小孩和妇女跟着也不合适。这下好了她们的愿望能实现了”。没等韩天麟插话,齐呱呱又说道:
“这消息我来加在戏单上一起来放出去吧,我们负责现场秩序的维护,福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接下来韩天麟和齐呱呱商量了一些放鹰时的人们站的位置、队形和放鹰时间等,最后韩天麟特别强调告诉所有人不能带着狗,防止鹰被狗咬了。齐呱呱又喋喋不休的表示这些事包在他身上,齐呱呱叫齐继发,因平时爱讲话且声音洪亮,大家都叫他齐呱呱,他也不以为忤。哈哈腔戏班子是他家的祖传,过去在华北平原上到处跑着演出谋生,解放后当地有关部门说他们戏班子是在宣传才子佳人,封建迷信被强令解散。后来他就排练一些新戏在村里免费给村民演出,得到村民的欢迎和公社的默许。在戏台上他生旦净丑角色样样精通,老婆和女儿主要扮演小生、小旦。
大伯早就有意在过年时为乡亲们表演放鹰,为了方便观看和增加娱乐性,计划在原地放野兔出去,目的就是让男女老少不用奔跑就看到鹰捕野兔的整个过程,所以活捉了七八只野兔养在牲口棚。很快东韩村哈哈腔演出的海报就贴在十村八里的村里,特别标明初二上午西韩村福爷放鹰表演,下午开始连续演出《王小打鸟》《小女婿》《白毛女》《朝阳沟》等。大年二十八一大早,半截河村的李其渊骑着自行车来到牲口棚,进门见了大伯就表情有点紧张地说:
“福爷,登茂叔让我来找您,他也想带着那三只鹰加入初二放鹰的表演,问福爷是否合适呢?”大伯一听笑道:
“你不来我也会让天麟去找登茂,邀请你们一起在初二放鹰咧”李其渊也笑了起来说:
“看来都想到一块去了!”接着大伯和他详细讲述了初二放鹰的表演安排,李其渊频频点头最后又问道:
“福爷,我们还要准备点啥?”
“你们要是有活的野兔就带过来,没有就算了,我准备了七八只也应该够了。”
“那我回去和登茂叔说,我们也准备一下。我提前给福爷拜年!祝你老人家多吃饺子多放鹰。”说着李其渊满脸含笑出了牲口棚,骑上自行车走了。
很快到了大年初二,一大清早姐姐就把我和丫丫打扮的整整齐齐,准备全家出动去看放鹰,韩孝冀跑过来找我,要和我一起去牲口棚,我们早就和朱文举他们约好,今天早上在牲口棚汇合。到牲口棚看到大伯、满堂叔和韩天麟等正在忙活呢,我们村的大杆、二柱还有东韩村的朱文举、柴玉林和小胖等人都到了。见我们进来,大伯就对我们说:
“你俩来的正好,孝玉今天有事不能参加放鹰,大鹏,你今天架着黄鹰,小鸡,你牵着栗子黄,啥时把它放出去要等我招呼。其他人每人抱一只活野兔,在哪里放、啥时放都要听天麟的招呼。”我们都点头应允。时间快到九点时,大伯带领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有架鹰的有牵狗的还有抱着兔子的看起来有点滑稽。我们快到村东的古河道时,远远望去有上千人已经聚集在一起,有的人为了看得清楚居然爬到了路边的树上。路边停放了许多自行车和马车,看来有的是把老人也拉来了。大伯看见这么多人,就回头和韩天麟说:
“天麟呀,来了这么多人,你一会要和齐呱呱商量分工,千万别弄出事来。”韩天麟点头答应着,当我们走进人群才发现在人群中,有一个半人高用木板搭成的台子,上面铺着芦席。人们三面围着台子站着,朝北的一面不站人留着放鹰。这时齐呱呱从人群中挤出来,见了大伯就笑哈哈地喊道:
“福爷,这放鹰台搭的还行吧!”大伯有点感动地说:
“齐班主,你这也太重视了,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齐呱呱却双手抱拳唱了个诺说道:
“哎呀福爷,我叫您一声亲爷爷,可千万别叫我班主啦,几年前为了这个班主被红卫兵抓去天天游街,差点我这老命就交代了!”大家听了都哄堂大笑,他老婆和女儿也跟过来了。他老婆白了他一眼说道:
“在福爷面前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呀!”这时柯老拐也过来了,插科打诨地对齐呱呱老婆说:
“这都怪你平时太凶,管的他像只小白兔,你们看看红卫兵哪个敢找我麻烦!”大家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刚落人群中又挤出一个老头对着大伯尖声说道:
“福老弟,你这是把对付老佛爷的…”没等他说完大伯忙示意禁声说道:
“王老哥,这么么冷的天你也来啦。”这人显然是王老公,他笑眯眯地搓着手说:
“我只是听说过这原地放鹰,没见过呀!所以跑过来见识一下。”大伯笑着说:
“今天中午别走了,老拐,你再辛苦一下,弄几个菜我们老哥几个喝几杯。还有继发你后晌要上台吗?要不上也一起去哦!”他们都点头答应,接着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起等会放鹰的细节问题。这时齐呱呱的女儿跑到我跟前说:
“你就是大鹏吧,老是听小胖子说起你。我让他带我去看鹰,这小子就是不带我去,你胳膊上的鹰叫啥呀?”齐呱呱的女儿叫齐雯珊,长得也算是一个漂亮的姑娘,性格爽朗大方,说话声音甜美动听。第一次和这么漂亮的女孩近距离说话,我有点紧张地红起了脸,磕巴着说:
“它叫黄鹰,大伯手上的叫铁锤,满堂叔手上的叫青头。”慢慢的我恢复了正常,详细地讲解起三只鹰的特点和捕猎时的动作要点,她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忽闪着大眼睛张着小嘴表现出惊诧和新奇,我想这可能是唱戏女孩特有的表情和表现形式。忽然人群一阵骚动,我们停下交谈抬眼望去,原来半截河村的刘登茂他们也到了,齐雯珊和我说:
“你先去忙吧,等有时间我去找你再给我讲这些鹰的故事,好吗?”我忙点头答应,看着她转身挤入人群我还在发愣,朱文举抱着只野兔子凑上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