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我老爸,用‘极端’这个词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这里的极端并不是贬义词,只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够更中立的评价他的性格。毫无疑问,作为我的父亲,他是我最最亲近的人之一,我随时可以义无反顾的为他和我的母亲付出生命,而且不会有一丝犹豫。
但是,他的确是个忽冷忽热到极点的人,时而大度,时而刻薄。
有时,他愿意为我包办一切我不想做或是他认为麻烦的事情,宁可牺牲自己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也要把最好的事物给我。
不过,这种行为纵容了我的懒惰,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有时,他也会毫不留情面的痛骂我,骂的内容,我相信是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的。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触即发,上一秒还在好好说话,下一秒的声音就能让整个楼都听见。
但是,这种行为也造就了我格外坚强的内心,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过于在乎。
他的所作所为,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是利弊参半,因为在我眼里,他是个合格的父亲,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家庭上,所以我格外信任并尊重他,即便有的方式不太对。
比如,他偶尔会‘平等’的对待我,在我想要一个玩具的时候,他会说:
“父母的钱是自己挣来的,你凭什么花我们的钱?”
他的本意是让我明白这些钱来之不易,也是告诉我,要凭着自己的双手去劳动才能享受更好的事物。但我作为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根本不会考虑这其中的道理,只记住了一个‘凭什么’,而这个词,就造成了我无意识的自私。
小伙伴向我借漫画书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你凭什么看我的书,这是我爸给我买的。”
所以我现在明白,作为父母,不要去和小孩子过分计较一些事情,他们根本理解不了这行为背后的含义,父母需要的做的,是以一个简单通俗的道理让孩子分辨好坏和善恶。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我所要写的毕竟不是儿童教育丛书,在这里稍提是为了铺垫接下来的故事。
在父亲的影响下,我在孩子们中,往往是不太受欢迎的那一个。但孩子的世界毕竟是天真无邪的,没有人会真正记仇,一包辣条就足以让这份仇恨彻底洗清。
我记忆中的童年伙伴最早来自于幼儿园,一个叫张鹏飞,一个叫胡建宇,他们那时候的样子我还能记清,但和他们怎么认识的,平时玩耍的是什么,我已经没有印象了。毕竟我们只相处了三年的时间,自那之后,也没有再打过什么交道。
记忆最深的,是我家院子里的几个小伙伴,直到现在,我还有其中一人的联系方式。
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女生,她比我大两岁,名字叫郭淑涵,是个留着短发、身材苗条、活泼开朗的大姐姐,对我格外的照顾-----甚至说,我现在的姐控,很有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说句心里话,我的确是十分喜欢她,只不过当初太小,不明白这份喜欢是纯洁的友谊,还是稍微再复杂那么一点。而在我明白这些事情之前就搬离了那个小区,否则我们现在可能还会保持着联系-----其实,在某种程度,我们确实还能再联系上,因为我们两个的父亲都在同一家单位工作,只要我想,就一定能要到她的联系方式。但是从那之后,我仅仅在父母的言谈中了解过对方的情况,而对她而言,我也只是一个童年的玩伴而已。我不知道这突然的联系会不会有些冒昧,会不会打扰她的生活,所以最后还是作罢了。
甚至说,我都不知道该和她聊些什么。
除了她以外,我还有两个十分要好的朋友,一个瘦瘦高高的,名字叫岳中杰,一个矮矮胖胖的,名字叫唐国富,这两位直到高中我们都保持联系,但大学后一个去了深圳,一个去了部队服兵役,也就没有机会再联络了。但有关他们的记忆,我却至今都好好的保存着,并视如珍宝,因为那是我快乐童年的重要部分。
和他们的初次相遇我也都记得很清楚,唐国富的家在我家隔壁的那个单元,他的父亲也和我的父亲在一个单位。那时候大人们的应酬常常带着小孩子,于是我们就自然而然的玩在了一起。而岳中杰则是在我一年级放学回家的路上认识的,其因是唐国富说有好东西看,于是我就一个飞跃跳下了父亲的自行车,和他一起跑到岳中杰的家里,高高兴兴地看了一个小时《鼹鼠的故事》。虽然结果是我被老爸拽着耳朵拖回了家里,但我却因此认识了这位就住在我家单元楼一楼的伙伴,而且,也顺带着开启了一条在别人家蹭电视看的不归路。
你问我为什么蹭电视看?其实并不是因为我电视成瘾,恰恰相反,我从四五岁开始就与家中的电视机无缘了,因为我被检查出了一个相当麻烦的病:抽动症。这种精神类疾病表现为无意识的抽搐、摇头、用力眨眼等等动作,并不会给身体带来实质性的损伤。我的症状并不算严重,大多数小伙伴都没有发现,但这并不代表就和正常人无异。父母担心会对以后的生活产生影响,千方百计的为我寻求治疗方法。甚至我爸在‘非典’最为严重的时候带我前往了北京的某个医院寻访专家,结合现在冠状病毒肆虐的情况,我很难想象当初他到底是有多大的勇气才会毅然前行。但一次次冒险和付出所带来的结果并不理想,在中药西药中西结合中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都没能解决问题,我的症状依然存在,但家里的钱却没剩下多少了。
那该怎么办?
说实话,这要是我儿子,我真的就放弃了,反正也死不了,凑合着活吧。
但令人感动的是,我爸没有。
看不起大医院,那就去找偏方和门诊。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次的寻医问药中,他在各路医生的建议中总结出了一个结论:这种精神类疾病不能看电视。
???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总结出来的,但从哪以后,我一个月就只能看半个小时电视,连一张奥特曼的碟片都看不完。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抗拒,可能是因为当时我能玩的东西太多了,也可能是那个岁数我还没有体验到电视的乐趣,毕竟我才五岁,除了《西游记》和《还珠格格》外啥也没看过。
为了不让我无聊,老爸给我买了超多的玩具和书本,因此我喜欢上了阅读,从《三国演义》《水浒传》《瓦岗寨英雄》这些历史小说,到《哆啦A梦》《七龙珠》这些漫画,再到后来年纪大一些时看的《皮皮鲁系列》《马小跳系列》,几乎没有什么书是我不喜欢看的。
也正是这些年的积累,我现在才能在这里用文字来描述我的故事,能与诸位相遇于此,由此想来,那个奇怪的疾病也不全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