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写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再一次遇见的海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五年。五年中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在一本本书里面度过的。五年来除了上课、吃饭、睡觉、还有作业,我的时间几乎都在图书馆里消耗掉的。我看所有能看得到的书,有时候找不到上一次还未看完的书,我就随手换一本新的。当那本旧书又鬼使神差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就接着看。我厌恶我读书的方式,每一次我走到那个一直属于我读书的位置时,我都感到有一点无奈。有好几次我都想从那个位置一走了之,但当我抬头凝望窗外之后,我发现我只有坐下。我知道读书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新的试卷,我要做的就是把它重复,因为那条隐约的路还未对我展现。
毕业后的我,很清楚我最好的去处,那就是这个图书馆、靠近角落的、那个狭小位置上半明半暗的座椅。在那个位置上一直读下去,就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意义。就这样我在学校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这一次遇见海也纯粹是出于工作的原因,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有从这个地名联想到我距离海是这么的近,在我五年的阅读中那片海被遗忘了,缺失了,也消散了。
在我身边的这位女子是接待我人,她像是图书馆中随手可得的一本书,轻轻的出现在我的身边。一天下午,她邀请我去散步,我说好,实际上我并不想去。
她驾着摩托车,我坐在她的身后,她的长发不时击打着我的脸,头发里有洗发水的香味。我们飞快的穿过古老的街区,像风一样。
我在她停车旁的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买好后她的车已经停好,我站在原地等她过来,但是她在另一方向对我挥手示意我过去。
“想去哪里?”
“不知道。”
她像是无可奈何的看着我的脸说,“其实我也没有想好。”
我们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环顾一下四周,像是在寻找一个出口,我则看着矿泉水瓶上的标签,阅读上面的文字。
“不如我们去那里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我刚刚等她的位置。
“一直看你除了工作就是读书,我想也许是因为你不熟悉这里的路,才一直窝在图书馆里。”
我们走进了刚才的老街区,街道狭小,人群肆意流动,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其实这个城市并不复杂,没有过多高架桥,也没有很多交叉路口,顺着指示牌绝对不会走丢。”
她继续说,我继续走,我将两瓶水交换拿着的左右手。
“前面是我一个人经常去地方,有时候我会在那里待到天亮,不过那里的夜晚很冷,风也有点大。”
我看着前方,只有老旧的街道、熙来攘往的人,风一点也没有,冷我也没有感觉到。
“那是那里?”我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我把左手的那瓶水交给她,她接过说了声:“谢谢。”
就这样,我再一次见到了海,不期而至的海。
我随她来到露天餐馆,我把矿泉水放在桌子上,然后扭过头看着背后的海滩。
“怎么样?不错吧?”
“确实不错。”我答道。随后我拿起那瓶水拧开盖子,然后回过头细细的望着遥远的闪着光亮的海边。
“吃些什么?”
“随便。”
“不吃肉的吧?”
“你怎么知道?”
“看得呀,食堂里一直没见过你餐盘里有肉。”
“是么?”
“是么?”她复述我的话。
我继续看着那海,从左边到右边,由远方到近处,那几乎与夜晚一色的海浪,和那海岸相接的一线。我看到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它们都有些失真,我真想离开这座椅把它们看清。我觉得这海像是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但是我却不记得他的名字。如果记不起名字,也就想不起我和他有关的事情。
“我说,难道你一直都是这样?”
“怎么了?”
“吞吞吐吐,像含羞草一样,一见风就躲起来了。”
“大概吧。”
“大概?”她疑惑的问道。
“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也许我能就大概这个词语的渊源来和你讨论一番,但对于自身我却无言可说,总体来说我是个比普通更普通的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做着普普通通的工作,并且还会继续普普通通下去。”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说实话,我不以自身为中心来考虑,这一点我没有想过。”
她默默的看着菜单,她看了那一页看了很久,忽然我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我喝起了那瓶水,不再回头看海。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我说。
“怎么啦?”她抬头问道。
“总觉得自己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现在不说,将来也要说的。我这个人有些迟钝,因为我不擅长考虑一些东西,所以说我常常会说错一些话,惹别人生气。”
“那你觉得你是否让我生气了没?”
“不知道。”我说。
“是没想过吧?”
“对,没有想过。不过就算现在想了也还是不知道。如果你生气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我除了道歉还能做些什么?这一点我是真的想不到。”
她合上菜单,像是看好了要点些什么似的放下它,然后她的眼睛抬起来注视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表情,我只好呆呆的对着她。
不知道,我实在是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我怎么会生您的气,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直都是。”
她叫来服务员,开始向他点菜。我依然是保持着刚才的眼神,待在那个位置,我保持着姿态等待着她的目光。
服务员走后,她默默的看了我的眼睛,五秒后,她看向我身后的海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