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们这儿能做主的来。”
弯腰听差的仆役不认识路小娄，便提溜着眼珠子看向一旁的常客郭子修，郭子修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二位稍待，我这就去叫人来。”
仆役走后，点好的菜肴和美酒先送了上来，郭子修殷切托着酒盅给路小娄满上杯盏，很快，老妈子带着四个怀抱乐器穿着打扮各色艳丽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哟，两位。”脸色涂满浓妆厚粉的老妈子皱眉道：“这次是看在公子是常客的份上才允了，但若是两位下次还这样不守规矩，可别怪奴翻脸不认人了。”
路小娄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喝着酒水，老妈子的闷气也没办法再继续了，对着身后四女招了招手，便关门离开了。
“坐吧。”
桌子旁围着六个空座，除开现在已经有人坐下的，刚好还剩四个位子，四女也是在红尘中久待的角色，听到吩咐便款款落座了下来。
“春叶。”
听到路小娄点名，怀抱小巧七弦琴的女子应声道：“回公子，奴家在。”
“夏蝉。”
另一位怀抱琵琶的女子妩媚一笑道：“嘻嘻，公子有何吩咐？”
“秋霜。”
玉手抚萧的女子闷声道：“奴家在。”
“冬花。”
怀抱宝剑的女子冷声道：“在。”
“啪。”
大概认识了一番后，路小娄笑着拍掌道：“那我们现在便正式开始吧，做得好的人，有赏。”
怀抱琵琶的夏蝉闻言眼神一亮，讨好道：“公子要听什么曲子？只要奴家会的，都能弹给公子听哦。”
“琵琶的话……”
路小娄手指弹着酒杯想了想，接道：“那就十面埋伏吧。”
“十面……埋伏？”夏蝉的表情停滞一瞬间，然后很快恢复正常，“奴家知道了。”
另外三女连忙站起身，端开凳子给夏蝉腾开施展的空间，郭子修对乐器杂音倒是兴趣缺缺，开始自饮自酌的喝起酒来。
“嘈嘈……切切……”
路小娄眉头微皱，虽然不知道此女为什么说谎，不过这曲子的确不是记忆中的“十面埋伏”。
“郭学士，想来你这次也是有什么要事来找我商议吧。”
“咳嗯。”郭子修被路小娄突然问话也是猝不及防呛了口酒，擦擦溢出嘴的酒水回道：“路相勿要多想，我能有什么……”
“铮——”琵琶曲音乱了一拍，夏蝉面无表情的继续弹奏着，又把调子拉了回来。
“官家已经七天没有临朝，满朝文武已是满腹怨言，回去劝告一下暖贵妃吧，让官家多理朝政少待在后宫。”路小娄淡淡道：“变法派的那些眼睛可都在盯着，我倒是很佩服富弼欧阳修之流能忍这么久，但更证明会有大动作将要发生。”
郭子修呷了呷嘴，苦笑道：“那下官代那位谢过路相指点了。”
一曲终了，夏蝉手掌抚停铉音笑道：“二位，奴家这曲如何？”
“赏。”
郭子修办完了宫里交代的差事心情不错，随即摸出一块银锭放在了夏蝉的手中，所以说，西方的“黄金是天堂门票”说法还是有可信度的。不一会儿，小小的雅间里弹琴的、舞剑的、弄琵琶的、还有吹箫的都一应迎合起来。
“路相，时间不早了。”
身上带的钱花得差不多了的郭子修低声对路小娄耳语道：“路相，我们今日先行回去，改日下官再请可否？”
“既、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来吧。”
喝尽了兴，路小娄自然也就没了再留下的理由，摇晃着站直身子，郭子修看路小娄喝醉不像有假，走到窗户处用手指敲了敲外面的窗板。
“咚咚……”
急促的踏楼梯板声后，五个大汉走近房间对郭子修打了个招呼便将路小娄扶走了，要不是路小娄之前有所吩咐，这些皇命在身的军汉怎么可能会离开路小娄周遭。
“不用扶了。”
戏已演足，站在商号门口的路小娄推开两边的大汉整理了下衣装走了进去，看守在内门的佩刀禁卫见路小娄面连忙弯腰行礼。
“大掌柜，这是从泉州发来的汇总报告，劳烦过目。”
两个操着“专业术语”的账房捧着一堆账本迅速堵在了路小娄面前，话说时间都过了快三个月了，难得还能有点消息。
“送到房间吧，等会儿我再……”
话音未落，门外跑进一小吏，被路小娄身边大汉拦下强行搜完身，虽然有些破坏气氛，不过这掩盖不了事态紧急的实情。
“小人乃汴河漕运使，此番前来是受人所指派。”小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脸颊，梗着脖子行礼，“还望路相成全，随小人走一趟。”
“呔，在上官面前休要放肆！”
守在路小娄身后的大汉怕路小娄被说动，连忙呵斥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等身份，也敢私令路相左右！”
“我、我……”
小吏结结巴巴起来，脸上的汗越流越多，路小娄推开拦住面前的大汉，皱着眉问道：“谁指派你来的？”
“是、是真定灵寿的曹家。”
路小娄心里一咯噔，为保稳妥接问道：“曹云，你知道是谁吗？”
“知、知道，此番便是曹公子让小人来的。”
啊哈，看来福州的事有眉目了，但不是应该本人亲自过来吗，怎么还拉了个传话小弟？还是管漕运的？再怎么猜都弄不清楚啊。
路小娄揉了揉略疼的太阳穴后，吩咐备好马车前往汴京河槽，因为河槽与开封城离得稍远，为了路小娄的安全着想，除有两名军汉为路小娄驾车外，还有十三人骑马跟随在马车之后。
等路小娄赶到开封汴京河漕，只见数艘吃水颇深的挂有“曹”字旗帜的江船一字排开停靠在岸边，因为是税收重地，所以有很多府兵守在四周确保漕运正常运作。
“停。”
守在拒马旁的官兵将马车拦下，呵斥道：“尔等何人？不知道这里是官府要地，闲杂人等不得……”
“等、等一下……哈、哈、哈、哈——”
驮在马背上被颠簸得快反胃吐出来的漕运官连滚带爬的跑到呵斥的官兵面前，嚷嚷道：“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闪开。”
几个官兵看到上司发话了，为难道：“这，恐怕不妥吧。”
“你们……”
“不必了。”路小娄掀开马车的车帘，走下车阶道：“本官反倒懒得亲自去找人，你，去把曹云找来，我倒要问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是。”
漕运官连汗都来不及擦就越过拒马跑了过去，几个官兵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的身份不同寻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