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明华虽说是怒气冲冲的离去，心里根本没有什么怒意。
嗯，看师兄的气色的举止，应该没有受伤。
但是也不能完全笃定，待会儿找个机会好好给他诊治一下……
其实熙明华半点儿都没有生气，只是早就决定要给厉无疆一些颜色看看。
当初说的好好的，有什么事情两个人要多多商议，特别是危险的事情上不能隐瞒。
结果这家伙说一套做一套，跑去做什么隐秘的危险差事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虽说是隐秘的，而且怕人察觉，可熙明华也不是蠢蛋必须要人把什么事情都说明白，提前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暗示一下难道不行吗？
熙明华很不淑女的鼓着嘴坐在湖心亭里，正在考虑是要给厉无疆一点儿什么教训，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哪知从湖岸上有一人飞身划过湖面，稳稳落在湖心亭所在的这片土上。
“明华，我来向你负荆请罪了。”
一边说着，厉无疆一边伸手举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荆条，准备脱下上衣把荆条绑在背上。
他实在不想再多去浪费时间思考怎么才能讨得熙明华的欢心逐渐让她原谅。
何必呢？
老老实实承认错误不好吗？
不管自己错没错，师妹说他错了那他肯定就是错了！
何况厉无疆也不是全然的不通情理，当听到落花折叶说熙明华这段时间一直寝食难安，就连素日喜欢的点心也没了兴趣，厉无疆就后悔的要命。
方才匆匆一照面，师妹的确是清减了不少……
因此他也不浪费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捆荆条，来向熙明华负荆请罪。
别说是背着荆条，就算是现在让他跪在荆条上，他都不会皱眉。
眼看厉无疆要解开外衣，熙明华差点儿没忍住要把这个不知廉耻的登徒子踹进湖里去。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啊！去了南边一趟脑子都出问题了吗？
难道是被那些毒虫钻进体内吃坏了脑子？
嘶……太可怕了。
“师兄，你是不是去南边脑子被虫子吃掉了？”熙明华往后退了两步，满脸疑惑。
不管怎么说一言不合就脱衣服这是不太正常。
虽然能看出来师兄的身材挺不错的……
厉无疆没想到居然得到这么个回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也有些发黑。
“师妹何出此言？”
“……算了，过来我给你看看。别脱衣服了！哪天传出瑞王成了采花贼的传言师父会把你拍死的。”
厉无疆忍住没笑，整理好衣服坐在了桌前，伸出手去让熙明华给自己把脉。
检查了一遍，熙明华才点头：“看起来没什么毛病，脑子没有被虫子吃掉，也没有其他的问题。”
“你准备了那么多灵丹妙药，我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厉无疆眉目间满是温柔和骄傲的神色。
熙明华点点头：“也是，我在这上面还是有些自信的。”
两个人不再提不愉快的事情，厉无疆态度诚恳的又承认了一遍自己的错误，熙明华自然不会不依不饶。
说了一些离别的经过，虽然两人多日未见，却毫无生疏之感，只觉得更加亲近。
谈论了一些彼此的事情，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移到了西北。
熙明华完整讲述了林云仙的“救灾良策”和前后发生的一些事情，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这救灾良策虽然不够充实，不过倒还真是‘好法子’。”厉无疆冷笑一声。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和质疑。
“林云仙凭借这几条所谓的良策成了郡主，这倒是没有什么。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这明显有问题的所谓‘良策’，居然就这么通过而且施行了？”
熙明华这些日子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不知道当时明康帝跟那些朝臣们是如何商议的，但有一点十分明确，那就是一定有不少人是认为这些是良策并且力主实施。
那些朝臣们就没有人发现里面的问题吗？
“其实他们发现不了问题，也实属正常。”厉无疆的声音平静，倒是没有熙明华的疑惑。
“请师兄解惑。”
“这里是京城，那些朝臣远离地方远离中下层百姓，哪里知道他们是如何生活的。最要命的是其中从地方一步一步上来的人太少，做过实事的太少，又如何知道下面的瞒天过海和盘剥手段。这几条计策看上去花团锦簇，又的确能切合时弊，看起来的确是能够缓解灾情，不是好计策又是什么？”
厉无疆眯起眼睛，目光投向远方，看不出更多情绪。
“实际上，这几条计策都不过是空架子，随便一个地方就能戳出不少漏洞。”
熙明华微微点头：“正是如此，登记灾民按人分配，确保更多的照顾老弱病残等，听起来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绝对挑不出错处。但实际上执行起来，有太多的漏洞可以钻。不说别的，就说登记的时候，那些胥吏、里正使个坏，若不付出代价便不给登记怎么办？借着登记的便利虚报灾情，谎报人数借机中饱私囊怎么办？分发的时候再借助权利盘剥一次怎么办？看似关心灾民，实则什么都没有考虑到，又把巨大的利益送到那些胥吏嘴边，真正需要救助的灾民恐怕根本分不到多少粮食。”
“富户出力赈济灾民，从者有功不听从则受罚，这还真是鬼才，林云仙绝对想不出来。”厉无疆时刻不忘嘲讽几句，却是连林云仙和她背后那人都一起骂进去了。
熙明华也皱眉：“这一条的弊端是最明显的，为什么还被通过了。”
在熙明华看来，“不出粮就会被处罚”这一点的弊端如此明显，有脑子的也都应该能想到问题所在。
可这一条却还是通过了。
“从前天灾，时常出现富户囤积粮食以为奇货可居，高价卖出或是自己抱住不放，从中获取极大好处，导致灾民们暴动或是造成更大的伤亡，或许是考虑到这个，才会认为处罚那些不拿出自家粮食的富户是必须的。”
厉无疆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