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乾有个问题很想问,但却问不出口。
马港看在眼里,似乎看透他的心事,看着付乾说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还活着吧?”
付乾躲开马港的眼神,点了点头。
马港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付乾打开信看了起来,越看越震惊。
港儿,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死了,很抱歉父亲让你背负着骂名,不过你要相信你父亲,父亲没有背叛国家,他们没有我的带领,走出草原大概要六天,可父亲带领他们走了七天才出来,虽然是拖了他们一天,但他们走出草原时,父亲就在队伍的最前面,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如果为我洗脱罪名,恐会闹的朝纲不稳。我知道我必须死,但咱家为皇家养了几百年的马,皇家不会断了咱家的香火的,因为我们马家是世间最懂马的。你一定要活下去,如果可以,一定要回到那片草原,看看那两匹马。
“这封信是宰辅大人从父亲的遗体中找到的,后来派人转交给了我。”马港说这些时反而表现的很安静。
付乾心情分外沉重。
一个人,从懂事开始,便活在人的骂名之中,明知是被冤屈,却不能去伸冤,那种滋味,外人岂能明白?
“当年,那些人时间匆忙,从我国北边的草原进入我国,一路烧杀抢掠,但因时间不允许,被灭门的只有三大门派,其他门派虽死伤不多,但大多数都损失了门派至宝。那些人最恨的便是我父亲。”
“你是说?学院的这些先生大多都是那些江湖门派的人?”付乾猜到了马港为何会和自己说这么多。
马港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我天天被打,那些先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他们也是借用学生的手泄私愤啊。”付乾自嘲的笑了笑。转而又问:“既然明知如此,你为何还要来学院?”
“我想参军,然而军队不收江湖散修,就只能来学院了。而且只有到了轻鸿境,才能担任马司一职。”马港有些无奈,轻叹了口气。
“军队不敌视你吗?”
“军队还好一点,我们家养的马,军队的人都很满意,对我们家一向敬重,虽出了这种事,但还不至于一口否决了我们家世代攒下的功劳。”马港醉意朦胧的脸上展露出了不易察觉的骄傲。
对于付乾,马港说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他不想让付乾这么多天白白挨打,也是想告知付乾一声,他挨打挨的是正确的,自己并不是一个坏人。
今日的阳光额外明媚,付乾走在学院的路上觉得心情十分舒畅,身旁的景色竟比刚来学院的那天还要迷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注目一番。
今天的他,要做一番大事,一件心中早就想做的大事。
今天是月比,很是热闹,付乾因天天被打,自然参加不了任何比赛,心头叹息了一声,进入学院也快两个月了,自己竟然没有参加过一次比赛。今天全学院的人都在,虽然依旧没有自己什么事。
走到修炼场的最中间,向四周望去,大家都在参观比赛,并没有人注意他,他清了清嗓子,两手叉腰,深吸口气,仰天大喊:“马港是个好人!”
本来嘈杂的赛场,突然被这一声叫喊,惊的鸦雀无声,围观的人停下了讨论声,比赛的人停止了战斗,先生们忘记了敲钟,都齐刷刷的看向付乾。
付乾忽然觉得,什么月比,什么奖励,都不重要了,因为今天这里是他的主场。
“你是被打傻了吗?竟然说一个叛国之子是好人?”王林不知何时从人群里钻出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付乾。
宁静的氛围随着王林的打破,瞬间又陷入了嘈杂,甚至比刚才还要杂乱许多。
“这小子是疯了吗?”
“不会是昨天受马港刺激太多,精神失常了吧?”
“哎,又是可怜之人。”
付乾对周围的议论声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周娅从人群中走来,望向付乾严肃的说道:“回去!”
付乾还有话没说完,自然回不去,他对周娅抱歉一笑,又仰天长啸:“马港家没有叛国,马港更是一个救过其他学员性命的好人,就是被你们逼死的那个。”说完,他不等人来将他带走,自顾自的回到了初境七班的位置。
比赛如常进行,只是学员们的讨论对象从场内变到了场外,而场内的参赛者也打的不是滋味。远处的马港,嘴角上扬。
比赛平淡无奇的举行了一天,学员们也都散去了,诺大的赛场,只剩下了付乾孤零零的一人,他没有回客栈,他在等人,等人在打他。
果不其然,王林一群人从他身后走来,将他团团围住。
经此一事,王林也不屑于在将付乾用麻袋套住。
反正最多也就绕赛场跑几圈,倒不如直接明着来。
看着这个到嘴的猎物,王林眉毛一抬悠悠的说:“哟,这是挨打上瘾了呀,居然在这里等着我们打你呢。”随后一群人轰然大笑起来。
付乾也跟着大笑起来,见状王林大怒,一拳向付乾打去,呵斥道:“你还敢笑。”然而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本来从不还手的付乾还手了。而且居然用手掌挡住了他的拳头,付乾脸上邪魅一笑,王林暗叹不好,赶紧收拳,然而已经晚了,只见付乾变掌为爪,用力的钩住了他的拳头,瞬间一股痛意袭来,身子不由的一缩,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付乾见状,笑意更浓,借势将王林拽到身前,微微侧身,王林的整条手臂横摆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猛的抓住手臂末端用力向里折去,先是咔嚓一声,随后便是王林传遍学院的惨叫,王林的一只手臂折了。
所有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周围的人开始以为付乾不会还手便没有出手,可当他们反映过来时已经晚了。
然而付乾并没有放过王林,以王林做盾暂时阻挡那群人的攻击,王林此时已经痛的忘记了反抗,付乾又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折了下去,又是一声惨叫,只是没了刚才的哄亮。
付乾用这样的方式屡试不爽,只是一会便折了三个人的双臂,惨叫声不绝于耳。
终于有人发现了情况不对,有先生向这边赶来,先生果然不同于学生,速度之快竟比马还要快上那么几分。不过在快也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足够了,当最后一人的双臂被折后,付乾笑了,笑的很开心,然后向地上躺去。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登记处的邢得胜。他看向地上鬼哭狼嚎的王林等人,又看了眼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付乾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又陆续有先生和学员赶来,还有一个圣天教的绿荫使者,不一会竟围了许多人。
那绿荫使者看到王林怂拉的双臂,脸色突然变的极为难看,看了眼身边的邢得胜,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怒意,来到邢得胜身边对邢得胜单手扶胸恭敬道:“院长大人,此子心胸如此恶毒,须当严惩。”
付乾躺在地上微眯着眼,看到绿荫使者竟然这般做派,顿时对那日王林和自己的比试起了疑心,也发现当时登记学籍的那个老人竟然就是翰中学院的院长。
来了学院两个月了,付乾竟现在才知道院长是谁。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随即付乾故意装作疼痛的样子惨叫了起来。想以此来博取些同情。
然而那绿荫不但没有怜悯之心反而对付乾的惨叫极为厌恶。
邢得胜看在眼里,对着赶来的学员吩咐道:“将他们全部送去诊治,问问绿柳使者,他们能否恢复如初。”
付乾知道绿柳使者,他也是这个学院教堂的使者,更是这里的大夫,人很不错。
开始付乾也去那里医治过,那绿柳并没有对他有所懈怠,但此时不行,以往他以为圣天教的使者们都是些德行品行颇高的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比如这个绿荫就绝对和王家有所关联。
绿荫和绿柳既然都是使者,保不准会为了顾及绿荫的面子对自己下黑手呢。
想到这里缓缓的站了起来,故作痛意难忍的模样对院长行了一礼,有气无力的说道:“谢院长的好意,我还可以坚持,我那里有些伤药,就不劳烦绿柳使者了,就先走了。”
邢得胜根本就没有阻拦的意思对付乾点了点头。
但旁边的绿荫慌了,对邢得胜说道:“院长,此人根本就是装的,怎可随意就让他先走呢?”
“是啊,院长。”有人在旁边附和道。
付乾听后,心中怒火中烧,忽然就变的怒不可遏,对着前面的这些学院的大人们吼道:“装的?哈哈,装的?那你们看我身上这是什么?”
付乾顾不得身边有女学员了,将上身的衣物脱掉,袖里乾坤他今天刻意没有穿在身上。
一道道冷吸传来。
付乾的上身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竟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学员们都看的默默低下了头。
付乾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冷笑了一声,大声吼道:“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装的?你们装一个我看看?我只因为离一个无辜的人近了些,你们就这般对我,每天一遍。可你们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我刚刚开始还手,你们便要惩处我。而且是他们先来打我的,我只是还手重了些。我对这个学院极其失望,我很想问问你们,这个学院到底是为国家培养栋梁的,还是为你们这些人培养侩子手的?呵呵……”付乾凄惨的笑了起来,穿上衣服向院外走去。
邢得胜看着离去的付乾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