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慈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也会无家可归。
早上打电话给家姐忆新,还未开口,忆新担心惹上麻烦的语气传来:“怎么了,没钱用了,我可没有钱。”
生无可恋的亲情。
自父母去世后,她和姐姐始终不像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姐姐嫁得良君,无所谓好坏,冷暖自知,上有公婆,下有子女,生活正处在左右受气的阶段,平心静气是奢侈品。
忆慈一点也不恼,随口问道:“我能借住你家吗?”
忆新深叹一口气,说:“陋室98平,一家四口已经无处可藏,你可忍受这逼仄?”
确实,姐姐家里已无空余,一间主卧,一间幼儿房,厨房、客厅更小,总不能叫她来睡阳台吧。
可是,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怎会轻易张口,与室友西姗合租半年,她已拖欠房租三月有余,这次再不交上,脸皮未免太厚,这不是她风格。
无路可走时,想不到,什么感情都没有作用,最终还是要她耍赖。
她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梳妆,长直发,淡妆,白色棉麻衬衣,天蓝色牛仔裤,蹬上小白鞋,不失都市女性风采。
走在路上,不时有回头看的,忆慈很想戴个帽子,遮住自己失意的脸。
偶遇室友西姗,风尘仆仆地从地铁站出来,目光所及,人群中的厮杀,却显出一种迷人的光彩。呵,那是有工作、有归属之人的幸运。王忆慈,一点都不曾拥有。
“去哪里?”西姗亮着一双眼,笑笑地问道。
“随便逛,不想做蛀虫,你回去吗?”忆慈应道。
“去吃寿司?”西姗再次问道。
“你请客,无业游民无钱宴请。”
“今天正好发奖金,提前庆祝。”
两人手挽手,长发飘飘,一个清丽,一个艳丽,走在路上再次成为街头亮景。
忆慈想到,一个月前,我也是如此生龙活虎、无法无天,只因不愿接受上司约会,被处处针对。
自从忆慈拒绝上司约会之后,有一次上司指着她发的邮件说,这个地方要改成大红,她拿出客户的需求告知本就需要天蓝,上司大声斥责她不懂需求,周围无一人辩解。
忆慈下午就提出辞职,如此指鹿为马,早已不是古社会的21世纪,竟然还会发生不讲理的事。罢了,走了也好,免得受气又不甘。
谁曾想,三个月后,她还在室友的照拂下求生,按西姗的说法,不是找不到工作,就是找不到心仪的工作,就如同白马王子一样,可遇不可求啊。
两人走到经常光顾的寿司店,坐在吧台上看着厨师一心一意地捏饭团,处理肉片,感觉惬意舒心。
西姗比忆慈更适应职场,上战场从不胆怯,色厉内荏,又会做人,不轻易让人心生怨愤,典型的职场精英。
她家境不错,父母都在政府机构上班,从小吃穿不愁,自然生成一种乐观、无缺的个性,不像忆慈,紧张、又追求极致,常常让自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