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拂晓的薄雾无声无息地在秋阳暖烘烘的阳光下消散,清冷的晨光洒在如梦如诗般清凝的雾凇上,被微不可见的一个个细小冰晶折射出去,反着淡淡的、朦胧的七色彩光。
时至初冬,北方的大地上尽是这种恍若天仙般银装素裹的白。
只差一场大雪,北方,便会成为真正的冰封之地。
馨语带着昨日那三四十幸存者在严寒中踏上了征途。
她的心情是沉重的,他们这群幸存者原来有五十多人,都是从附近废墟中逃出生天的幸运儿。
但有十多人没能逃过丧尸的追杀或是疾病的肆虐,永远地倒下了。
直到她们找到这幢勉强还未倒塌的大楼,她们的伤亡才在那之后归了零。
但因为食物的短缺,即使馨语每次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走出很远很远到达县西边的那几家大型商场搜寻仅够糊口的食物,但依然还是不够吃。
现在踏上流亡之路也是迫不得已,因为附近的食物真的快要宣告枯竭了。而且每当她去寻找食物时,总会有丧尸半路上杀出来。
她的能力不怎么强,所以她连解决普通的丧尸都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幸得,她可以用尽全部体力,释放出一种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把丧尸通体融化掉。
但是相应地,她只能同时用那些液体解决一只丧尸。其余大部分时间,她释放出来的只是纯净的水。
真称得上是“移动水箱”。
这种情况持续了不久,受到一位工程师的指点,她俨然发现她完全可以无限制地增大水压,让释放出来的高压水柱起到一种水刀的作用。
经过实战尝试,她发现这种“水刀”用来对付丧尸能有奇效,而且毫不费力。
虽然这比击杀丧尸犹如信手拈来一般的庆沂和若冰来说就是个小意思。
馨语没有选择最快捷的高速公路,因为她猜到地震时高速公路上肯定会发生无数起车祸。
现在那边的丧尸应该有很多,甚至已经形成了那种丧尸聚集的尸雾区。
无论怎样,高速公路及其附近都是大群丧尸出没的禁区,绝不可以从这里走!
至于其它的辅路什么的,就更走不得了。
W市本就是那种乡村人口占多数的地区,四通八达的辅路旁边大都是许许多多村庄。
那些地方的丧尸不但不会比高速公路少,反而会更多。
经过昨夜一番思索,馨语早就想好了她的路线:走铁路!
她并不会脑残地去Y县火车站找来一列完好无损的火车妄想一路畅通无阻,而且不用惧怕丧尸威胁地到达D县。
现在的铁路可是无人整修,无人为火车扳道的失修状态!
因为扳道问题走错路线倒是小事,万一遇上了哪处铁轨在地震中损毁,火车一下子就能飞出铁轨,那时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馨语,咱们既然费劲沿着铁道走,为啥不找节还能开的火车头直接开到D县目的地呢?”
果不其然,张叔问了这个在她预料之中的问题。
“张叔,咱们得保险起见。”馨语语重心长地回答道,“万一开着开着火车半道上遇见哪处铁轨损毁了,咱们不久死无葬身之地了吗?”
“可是你看看,咱们二三十号人得筋疲力尽地走一天才能沿着铁轨走到D县目的地,万一一会路上遇见几只丧尸,那咱们不还是得死人吗?”
“张叔!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馨语反驳得一时着急,脸都红了,“不要总那么孤注一掷地冒险主义,我们的目标是活下去,不是在这末世中玩赌博!”
张叔沉吟了一会,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能让馨语改变主意的理由,于是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悻悻而去。
没过多久,一直神经紧绷的馨语终于听到了一声惨叫。
“啊——丧尸!救命啊!”
她没有思考,而是直接向声源处冲去。
在队伍的左翼,一个女人被两只丧尸从队伍中分离开来,此刻正在一边尖叫着,一边没命地跑着。
两只丧尸嘶吼着,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其他幸存者是如此地麻木,他们只是头也不回地走自己的路。
对他们每个人来说,别人的生死与自己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他们又不是元素能力者,为什么要冒着自己被杀的风险去救别人?
当下末世,管你以前是多大的官员,现在都是人,一律平等!
“你快点往回跑,我来了!”馨语飞奔而来,向女人大声喊道。
“快点转向!前面是玉米田,你进去之后在丧尸的围捕下就必死无疑了!”
女人正值命悬一线的关头,现在别说是转向,就连跑得慢一点都会死,哪里还管馨语在喊什么。
她直接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玉米地,还颇有些发疯地丢下一句:“你个人渣!想坑死我,没那么容易!”
馨语的面容陡然间前所未有地冷峻下来,她攥紧了拳头,内心燃起了怒火。
自己这几天冒着生命危险保护的幸存者,居然是这么地不解人意。
至少她认为她的付出可以换来彼此的信任,成为在末世中存活的有力后盾。
她的确如此做了,但是幸存者们没有。
他们只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胆小鬼,除了耍耍心机损人利己,其它的事他们一概做不了。
她努力地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绝情地转身离开。
身后的玉米地里传出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随即便听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嘣咯嘣”啃咬骨头的声音。
她彻底被激怒了。
“从现在开始,凡是给队伍拖后腿者、暗耍心机者,死!不遵循命令者,你们好自为之,生死与我无干。”
回到队伍中间,她愤怒地喊道。
众人愕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馨语突然之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话音落下,除了幸存者们叽叽喳喳地非议纷纷,甚至还有几个人带着妻子和儿女脱离了队伍,一溜烟地跑了。
“贪生怕死的蝼蚁。”她看着逃跑的那几个幸存者,骂道。
此刻她的怒火还没有平息。
平日里温和近人的圣母馨语此刻就像是一桶一点即炸的火药,她身后的那些她用生命在保护的幸存者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已经彻底地激怒了她。
“馨语,馨语,这是怎么了?”张叔不识趣地又过来了。
“咱们平时和和气气地不好么?瞧你这气得,别生气,别生气啊。张叔跟你说,他们之中有的人啊,就是彻头彻尾的人渣。但是大多数人呢,本质都是好的,比如说我......”
“张叔!”馨语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
“请你回到队伍里,否则请自行离开。”
“馨语......咱们不能这么干啊。大家都是人,都得一起并肩作战,打败那些怪物,重建......”
“张叔!第二次警告,没有第三次!”馨语吼道。
张叔一时语塞,他抿了抿嘴唇,看似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又故伎重演,看似为大家着想,在馨语面前急得团团转了几圈。
但馨语再也不吃这一套了,她一直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
张叔就这样尴尬地转了几十圈,最后眼看着劝说无果,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人心不古啊......”
望着张叔气急败坏地离去的背影,馨语叹了一口气。
她总算气消了。
“姐,我怎么也发现你有点不对......”霖磊怯生生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馨语搪塞道,“弟弟,我总算是看透了。我们绝对不能相信你身后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是些人面兽心的禽兽啊......”
“可......大家都是无辜的啊!”
“我之前的思维也像你现在一样。”馨语叹息道,“可现在我发现,这完全不够。”
“姐......”
“行了,别说了。”馨语抖擞抖擞了精神,将脸上的冷峻与愤怒隐去,又换上了平时她那幅温和的表情。
“赶路要紧。虽然这么说,但我们还是得在今晚之前到达D县,否则我们必死无疑。”
......
与此同时,D县,北城城区。
转眼间已过正午,冬日的暖阳微微爬上了西边半边阴沉的天空。
在这寒冷的北方的冬天,这无疑是快要下雪的前兆。
昔日吹散满天的落红已逝,仅仅空留着几根光秃秃的枝杈在严寒中瑟瑟发抖。
深秋已快更替至初冬了,这场将下之雪,便是最后的讯号。
庆沂此刻已经完成了正门卷帘门的“粗制滥造版”加固。
虽然坚固程度和原来的没法比,但两扇卷帘门被他以巧妙的铰接方式固定在了一起,多少还能撑得过去。
只要他不一不小心,把群尸放过来一齐砸门,那楼下的防御还算是足矣抵挡。
但他认为这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就目前来说,北城尸雾中的丧尸比起昨晚真的是少之又少,完全都不够他练箭的,还担心什么?
无所事事的若冰此刻倒是清闲起来,她甚至故作调皮地烧了点热水,在二楼的客厅里沏上了茶。
晓冉则围在在她身边团团转,因为晓冉家居农村,家里多少有些贫困,茶叶对她来说真称得上是“新奇”的东西了。
可殊不知,在他们的远方,尽是暗流涌动......
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