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周末,来公园游玩的人少了不少,陈兵很快买了公园门票入内,门口里面是一座假山,溪溪流水从上而下,中间是一个四五平米的小水潭,里面有不少锦鲤鱼在来回游动,溢出的清水如一道瀑布直冲下面一个大的水池,虽没有隆隆水声及气势磅礴,但仍有不少游人驻足拍照留念。
门口的景色和三年前一样没有多大变化,陈兵深吸口气,也许是心理作用,感觉这里的空气清新了许多,记得那年高考一结束,他们三人就来到了这里,躺在草坪上,迎着落日,每人手里一瓶啤酒,尽情欢呼畅饮,直到天黑才各自回家,他更是在第二天把所有的书本打包,要不是母亲阻拦,他把它们都卖了,读了十几年的书,让他都厌倦了,高考对他来说是折磨也是一种解脱,他自认不是读书的料。
“我在这里。”不远处有人在向他招手,想不到陈立比他早到,这是从没有过的事,陈兵感到有些惊讶,“你小子的时间观念加强了。”“嘿嘿,总不能拖哥们的后腿啊!”陈立苦笑道,见到陈兵他心里高兴。“谁叫我们是落难兄弟。”陈兵笑道,伸手打了他一拳。
“是啊!我们在学校读书不行,但也是风光了三年。”陈立感叹道。
“如果是在社会上风光,你说会怎么样?”陈兵说道。
“那,泡美女肯定不在话下。”陈立笑道。
陈兵侧目,一米六五的个头,五官端正,看上去虽有些瘦弱,但陈兵知道这是表象,这小子最近迷上了健美,以后他身材肯定结实完美,而且家境不错,虽矮了点,但追女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你约我来不会是谈女人吧。”
“才不是。”陈立道,表情一下沉重起来,陈兵一怔,感觉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你还记得陈明吗?”
陈兵怎么会不记得,正是他挤掉了他当兵去的名额,想到一个多月前自己做的梦,紧张问道;“他,他当兵这么样了?”
陈立摇头,眼中露出痛苦之色,“他,他死了。”
“什么?”陈兵大惊,脑袋嗡嗡之响,心头更是涌起千层重浪。
我们来自陈家村,入了同一所小学,进了同一个班级,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三小中陈明提议,读书第一天他们就这样击掌盟誓。
五年小学后他们又升入同一所中学,四年后又一起考入同一所高中,在学校他们的爱好就是打篮球,到了高一,三人在篮球场上可以说是无敌手,于是有人给他们起了个外号,叫三驾马车,意思是在篮球赛场上他们能碾压一切对手。
想不到这外号还引来了一场纠纷,原来校足球队也有人称三驾马车,说他们是滥用外号,根本不知道三驾马车的含义,“嘿嘿,你们是德国三家马车,我们是古罗马三驾马车,各玩各的,你们管的着吗?”陈明傲然道。
“不行,三驾马车代表的只能是足球,你们打篮球适用这称号吗?”对方也不让步。
“既然谁不服谁,那只有用拳头说话了。”陈明拍了下篮球道。
“划出道来,奉陪。”对方应道,于是一场混战在篮球场上上演,三人对上七人,最后足球队的七人落败,而他们三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陈明嘴角破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陈立手臂红肿,陈兵擦破了头。三人包扎了一下后又继续打篮球。
从此校足球队中的三人外号改成了三叉戟,而篮球场上三驾马车的外号在学校几乎无人不知,一时间三人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陈明不光打球狠,打架也狠。”陈立沉声道。
这点陈兵承认,他练过拳脚,出手却极有分寸,就是一个准字,这和他打篮球一样,三分线外几乎是弹无虚发,而陈立就是一个快字,人小速度快,出手快,所以三人以快、狠、准著称篮球场。
如果不是受身高限制,三人说不定有机会能进市青年队,如果没有他的鸳鸯连环腿,那场架他们不一定能赢。
“陈明是怎么死的。”陈兵从记忆中回到现实,这种事他相信陈立不会和他胡说八道。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为了救人。”陈立也拉回了记忆痛惜道。
三驾马车从此折了一架,两人坐在石椅上不再说话,一幕幕往事又在各自心间流淌,良久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眼中有着太多的悲哀。
“好在他还有个妹妹,否则他母亲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陈立道,陈明的妹妹他们太熟悉了,一个笑起来有着单酒涡的女孩,她是陈明的孪生妹妹,叫陈通,和他们同上小学同上中学,只是她一直在好班,而三人一直在相对的差班,四人中也只有她考进了第二军医大学。
小时候她一直缠着三人,在上学或放学路上他们都背过她,陈明背的次数最多,一直到初中,陈通才慢慢地脱离了他们三人的团队。
“她一定悲痛欲绝。”陈兵道,兄妹俩人的感情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可以说陈通的求学路上没有受到过一顶点的委屈。
“这事搁谁心里都不好受。”陈立叹息道,想起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都觉得不是什么事了,他一直和陈明保持联系,春节过后,两人还通过电话,一直保持到三月底,想起两人已不联系有好长时间了,才又拨通电话,那想传来了噩耗,英烈早逝啊!
“这么说是才几天前的事了。”陈兵道。
“是啊!他在嘉兴城当消防兵,我猜测他是在救火中遇难的。”陈立道,都说现在当兵没仗可打,所以风险很小,而且待遇也不错,但是一旦征兵入伍,那就是人民的士兵,生命已属于人民而不是自己,陈明就是这样去想的。
陈兵的脸色极其难看,内心刚平息的千层浪又翻腾起来,心底更隐隐害怕,“怎么会这样?”他轻轻出声,语气中有颤栗。
“陈明当兵后进步很快,今年春节前还入了党,他说自己的生命不再是个人的了,他会为了祖国奋斗终身,他后悔自己在校没能好好念书,却不后悔我们三人间的友情,他本来准备退役后自学再考大学,那知会出这样的事。”陈立说着摇头,他还幻想着有朝一日三人与别人再打场精彩的篮球比赛。
那年陈家村符合征兵年龄的就他们三人,陈兵曾听过世的父亲说过,军队是最好最大的熔炉,就是一块废铁扔进去,只要肯吃苦肯用心,也能炼成钢。而陈立不喜欢当兵,体检时还假装血晕,两人还在一旁撬边,说他人小拿不动枪。村里的名额其实只有一名,最后是陈明占优,而也在那一年他们村被拆迁了,本相邻的三家分在了不同之地,虽同属一个管辖地区,但毕竟分开了,最近的两家走走,也要二十多分钟路程,随着三人离开学校,随着各家的距离拉开,随着年龄的增长,情感也有些疏远,陈兵更是一次电话也没打给陈明,所知道的都是陈立告诉他的,只有在梦里梦到过陈明一回,而正是这梦让他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