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出成绩和家长会的前一天,苏七七老早就去了汽车站等候,站在出站口,看形形色色的人走下汽车,他们或是因为旅途劳累而满脸疲惫,或是满足的在车上睡足觉觉而睡眼惺忪,又或是因为看到接车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人而面露喜色。再看到外公外婆的时候她内心是极其矛盾的,一方面是因为久不相见的思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前世的愧疚遗憾,人们都说近乡情更怯,正是因为感情浓烈炽热才有这么大的矛盾冲突,感情异常激烈出彩。
84岁的外公和72岁的外公有什么区别,苏七七好好回忆了一下,现在的他除了年轻一些,眉宇间还有些凌冽刚硬,个子高出她一个头,肩背因为年轻时当过兵而挺拔,还是走路带风,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大到苏七七以为他怀里揣了个喇叭。而12年以后的外婆因为缠绵病榻多年,身形消瘦,现在的她才是苏七七最深印象里那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模样。
因为想着要赚钱,苏七七上回电话里已经和他们说过这次暑假不回老家,俩老头老太太就给她带了好多吃的用的。大口袋小口袋的提上楼以后她已经累瘫在沙发。难免的四处环视参观,完了还要追问走读的真相都被苏七七完美的糊弄过去。
三个人午饭过后就是漫长的闲谈时刻,苏七七以前的时候就总是在想,外婆每次跟她讲曾经的苦日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过那些故事自己已经讲过无数次了。说起来那是个万民受苦的时代,外婆和外公的相遇从来都不浪漫,就是很俗套的经人介绍,外婆的妈妈觉得外公的家世好,能有口饱饭给自己的女儿吃便同意了。婚后就是长期分隔两地,外公在单位工作,外婆在家带孩子照顾老人,委屈自不必说,那些心酸困苦以至于几十年过去了还被她深深记得。
苏七七从未听外公讲过自己的心事,在她看来,外公是最疼爱自己的男人,没有之一。所以不论外婆怎么谈论他苏七七都是一笑置之,然后劝慰外婆说苦日子都过去了。其实,她现在才觉得,外公就是那种典型的钢铁直男,资深大男子主义,不会花言巧语不会善解人意,如果放在自己身上也一定觉得这样的婚姻不能用幸福美满来归纳总结。
她看着眼前的两人,在往后的十二年里,他们依旧吵闹不止,外婆甚至在哪一年里学会了离家出走,外公负气一天过后第二天就开始满世界的找人。她责怪他不给她拿零花钱,却又把自己儿子给她的钱又交给外公;她埋怨他种了一辈子土地在最后想要安享晚年的时候外公玩兴大发非要回家种菜,她只能在屁股后面跟着。
苏七七想着曾经有人说老一辈的爱情就是缝缝补补,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想换新的。说起来,这是现象也是事实更是趋势。
家长会当天三个人在早早的吃完早饭以后就走路去了学校,到的时候操场上就已经特别热闹,人数成倍增长,因为夏季的活跃,人群里也都是花花绿绿的。有扭着水蛇腰的年轻妈妈也有满头大汗大腹便便的父亲,形形色色。
成绩排名表分发下来,苏七七的名次是班级第二也是年级文科第二,第一名还是赵思齐。对于转眼30岁而且什么知识都已经还给老师的她来说,目前这个成绩可以说是很满意了,不过明年一定要再努力一点。
外婆知道秦苗苗的爷爷送给过苏七七很多书,非要让她请他们父女二人去家里吃顿饭表示感谢。
送走父女俩以后苏七七一边收拾家务活一边和外婆聊天,在说到大舅时外婆有些不一样的情绪,说起来是因为他和大舅妈的婚姻快走到尽头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老太太,所有家庭都会有新旧观念的冲突,曾经的她或许会因为女性独立自由和老人家掰扯好一阵,只是现在的她觉得没有必要。只得赶紧转移话题。
“外婆,你眼睛看不清,明天我们一块儿去医院看看。”
“花那个钱干嘛?我在铜川中医院开了药,正在吃,说不定这个吃完就好了。”
“不行,刚好你来了,去检查一下我们都放心。”
她知道外婆肯定心疼钱不会去,又忽悠她说是挂的专家号,早就挂好了,挂号费很贵,说什么都要让她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沙发上苏七七都还在想九州市医术好的眼科医生有哪些,奈何自己到死前眼睛除了近视都健健康康的,根本就不曾关注过这方面,百度以后更是一大堆的广告。习惯性的又发起了空间动态,不消片刻姜西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去,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你问眼科医生干嘛?你长针眼啦?”
“姜西溟,你大爷,你才长针眼了。是我外婆,眼睛看不清东西,想带她去看看。”
“哦,仇九妹的舅舅是眼科医生,医术很好,叫仇敏之。不过他的号很难预约的,你等一下,我问问她。”
还没等苏七七回话他就挂断了,原来这么了解校花,连人家舅舅是谁是做什么的都这么清楚,这妥妥的是做过调查的呀,暗恋呀,明晃晃的暗恋呀。
不消十分钟姜西溟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九妹说明天让我们早上七点四十准时去他舅舅的办公室等着。”
“哇,姜西溟,厉害了啊,以后你要是缺钱了可以去做黄牛,或者专门给人在医院加塞,关系硬喃。”
“滚,好好说话。”
“好好好,谢谢你啦姜同学,非常感谢,祝你前途无量婚姻美满儿孙满堂。”
“行了,早点睡吧。明天见。”
要说准时,外公外婆是从不迟到的人,七点不到苏七七就被迫去敲了姜西溟家的门,好在学霸不是个赖床的,更好在少年天才是一个人住的,迅速收拾好就和他们一起出门。
苏七七以为的仇敏之怎么说也是个四十岁以上的中年医生,不然怎么能在医生简介栏里排第一,还挂名是主任医师。一见面却是个年轻小伙子,怎么看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不愧是校花的舅舅,一看就是亲舅舅,帅的有些惨绝人寰,有点像若干年后把苏七七迷的七荤八素的润玉,好在仇医生的身形看起来还不是弱不禁风的那种。要不是姜西溟很肯定说他是九州市顶厉害的眼科医生她都以为自己被安排到什么剧本里了。
仇九妹是和她舅舅一起过来的,和他们打了招呼过后就开始和姜西溟站旁边,俨然是金童玉女万分登对啊,难免让她这个学渣看着有些心酸。
在一系列的检查过后确诊外婆是白内障,还说可以的话就尽快手术,苏七七知道老太太会心疼钱然后打退堂鼓,提前就跟爸妈和小姨商量好了。如果需要手术就大家轮番电话“规劝”,好在最后是点了头。
好在是在专科医院,做手术不需要排号等待漫长的时间,很快就被安排下来。因为外婆年纪大了,手术过后还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原本一大家子人要过来看望的都被外公制止了,说是小手术,不用来来回回的跑,还说七七把他们照顾的很周到,让他们放心。期间姜西溟和仇九妹来过几次,外婆还一度以为他们是在谈恋爱,这样说的次数多了连苏七七都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她还没发现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