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31日上午6：30。梁右彬进家门的时候，疲惫已经席卷了全身。梁右琛从楼上下来，看到梁右彬瘫在沙发上，领带已经扯掉了，那样子，他便知道，他们这一仗，又败了。
过去的这一年，梁右彬的目标是，拿下Y城45％的港口。梁右琛跟着他跑遍了Y城，几乎夜夜在外应酬。扬帆集团在父亲消失后留下了千疮百孔的窟窿，这些年，梁右彬所做的一切是填上这些窟窿，他希望有朝一日，扬帆像从前那样昌盛。从3％的港口到41％，这是这些年梁右彬的成绩。从09年到12年，梁右琛几乎包揽了盛世70％的设计和宣发部分的监管。而过去的这一年，他的平均睡眠时间是5个小时，梁右彬是3个小时。他时常能够看到哥哥眼中的红血丝。
梁右彬的电话响了，他歇了一会才去接起：“喂？我刚回来。”
挂了电话，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梁右琛走近哥哥：“睡一觉，晚上去吧。”
梁右彬的私人号只有5个号码：梁右琛、爷爷、江助理、木子，还有他的酒友文印禾。听这语气和意思，梁右琛便知道是文印禾。
梁右琛很喜欢文印禾，希望她可以成为自己嫂嫂。这个女人有着相当的审美和生活情趣，只是，梁右彬这样暴君式的男人，什么女人跟他在一起都会很惨，这样一想，梁右琛又觉得文印禾就是梁右彬永远的酒友就好。
“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儿女情长。”梁右彬闭着眼，瘫在沙发上。
“哼。”梁右琛冷笑一声，“那要不我给你过生日？我给你唱生日歌？我给你亲亲我我？”
梁右彬愣了一下，今天是自己生日，自己忘了。“行吧，我去睡会。”
“德行。”梁右琛白了他一眼，去厨房倒水喝。
“对了，木子回来了。”梁右彬道。
梁右琛倒水的手僵了。
“陈妈，下午三点叫我。”梁右彬给陈妈交代完就上楼了。
“她在哪？”梁右琛问道。
梁右彬停了停脚步。“爷爷今天来电话了。让木子回来一段时间也是他的意思。他对木子心中有愧。他说你可以去看她，但你要明白，梁家现在是非常时期。”
梁右彬顿了顿，接着道：“还是那间公寓。不过。如果你现在出现，对你们可能不是好事。人总要自己成长吧。你也不希望，你们离了对方就活不下去吧。”
梁右彬进屋睡了。
梁右琛喝了几口凉水，心里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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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菜和老山今晚在根据地Livehouse有新年演出。此刻两个人正在菜菜的卧室化着妆。
菜菜轻轻梳着木子的头发，微卷的长发，笼在脑后，衬得木子越发轻熟迷人。
“帮我剪剪吧。”木子道。
“留这么长了，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不剪不剪。”
两人走出门，挤进地铁向目的地出发。
根据地LIvehouse，长长的旋转楼梯通往地下。菜菜拉着木子走向后台。
老山在试着贝斯，他们的乐队人已经齐了，见到木子都惊讶又开心。
熊猫：“啥时候回来的？”
飞飞：“哎哟两年不见又靓丽了！”
老山抬头打个招呼，继续拨弄着贝斯。
木子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只是微笑不语。这样打打闹闹，插科打诨的一帮朋友，她好久没见了。他们的生活，不知道有了什么新鲜事，也不知道是否一成不变。
音乐响起了，高旗&超载的《如果我今夜死去》。
那是2012年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世界末日的传闻。
在临近零点的时候，男女们都在相拥，随着音乐，人们仿佛真的将今夜当做最后一夜来狂欢、来过活、来相爱。
菜菜在台上狂呼：我们要唱到新的太阳升起来，或者不升起来，唱到嘶哑，唱到抱到想念的人为止。
台下，手机电筒的光线形成光束，拿在人们手里，随着旋律摇晃。木子看着这对海里的鱼，这对即将去靠近沙漠的鱼，即将去寻求相濡以沫的爱情的人，心里很是祝福。她转身离开相拥的人群，走到楼梯处去抽烟，旁边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穿着深色的呢子大衣，带着帽子和黑色口罩，帽檐低得几乎遮住了双眼，这打扮在Livehouse里也不算奇怪。木子出去的时候无意撞了他一下，那胸膛很结实，味道有些熟悉，木子抬头，男人礼貌地别过身子让她通过。木子回过神，说了声“对不起”便出去抽烟。
黑色口罩下的梁右琛底下双眼，自己一晚上都在注视着木子，远远地。此时他往外挪了一些，抬眼看见站在楼梯后靠着抽烟的熟悉的背影，一头自然卷的长发，黑色的紧身高领毛衣，肥大裤腿的牛仔裤，一双简单的切尔西靴。梁右琛眯着双眼，这是他的小媳妇，长得越来越迷人的身形，越来越成熟的韵味。Livehouse里很热，她刚刚撞到自己的时候抬头的瞬间那迷人的微微脱妆，都让他心跳不止。烟雾在她手中升腾，像404的日出。
梁右琛有些不太理智地靠近。站在了她的身后一米的距离。
木子微微地背侧，那种气息如此强烈，她清楚地知道是他，即使不出声，不露脸。
梁右琛没想到木子这时候开口说话了，她甚至没有回头，没有改变姿势，她好像很从容地开口：“所以，你找到去404的办法了吗？”
梁右琛愣住了。木子只穿了单衣，有些冷，有很多面对他的颤抖。
“还没有。”他低下头。
木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螺旋上升的楼梯。“那你确定，你找到的那天，我就会跟你走吗？”
梁右琛的心狠狠一抽，这是他辗转反侧的原因，这是他摆脱不掉的东西。他无法做到，像她那样自在的生活。而木子心中明白，自己能有这所谓自在的生活，不过是梁家给的，木家没落了，她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但是她无法在这样一个夜里随性子拥抱心里想念的那个人，即使他现在就在自己一米开外的距离。
“我宁愿选择相信你会。”梁右琛道。他没看到，木子眼眶忍着很多的眼泪。
“如果即使我不想，但我就是变了呢？”
“你能不叫木子？”
“改名换姓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只可能改一次名字，改做梁木子。”
“自负。”
“你能不能转过来？”
梁右琛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木子缓缓转过来，抬头看他：口罩缓缓摘掉，帽子缓缓取掉，扎着长发，面部线条刚毅冷峻，这是一个二十岁的男人了。
木子终于没忍住，哽咽了：“我都认不出你了。”
梁右琛面部一抽，他缓缓伸开双手，身体向前迎上去，想要去拥抱她。
她没有想到的是，木子转身跑走了，顺着长长的旋转楼梯，消失在世界末日的黑夜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