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五月,君承感到异常的疲倦,学习强度越来越重,习题卷子雪片般发下来让人应接不暇。每天中午晚上,曾飞依旧要上厕所,使君承根本不能安心休息。由于多次的抗议,现在曾飞收敛了许多,不过君承就像一个精神衰弱的病人,只要有一点响动就马上清醒。
在教室里边眼睛生涩的刺痛,而且君承不会滴眼药,每次看着药瓶近了近了,就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结果每次都是以药洗脸。脑袋发胀,异常的疲劳,根本不想学习。往往提着笔就开始走神了,这时候他觉得能心安理得的发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这时君承侧过头就能发现思川也在端着笔打坐。俩人相互取笑一番就开始海阔天空的聊天,惊扰了四座。但是说着说着,他们见别人都在埋头苦读,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只得强逼着自己把眼睛放在题目上。
君承十分羡慕刘志贤,刘志贤是一个学习标兵,从高一到高三坚持不懈,三年如一日。他在教室里如老僧坐定一动不动,回到宿舍还要掌灯夜读。人家这么坚持了三年,自己坚持了几个月就有要崩溃的感觉,君承在心里羡慕着刘志贤。同时又骄傲与不屑,认为自己仅仅用了一个学期的时间,成绩就与他差不多了,真是厉害。不过马上君承就翻然醒悟,自己真是被聪明这个虚名害惨了,自己身处的仅仅是一所二流高中,还是应届生。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了,对!好好学习。可是这种事不但不由人还不由己,走神儿这东西不是意志可以控制的,就像无论多么顽固的睡眠总挡不住梦的侵袭,是从意识最深处把注意力打个粉碎。根本没有防御手段,或者说在防御的时候已经开始宣布失败了。
幸运的是玉林中学还懂得为学生们放松一下,下午有一个课外活动时间。每天的这个时候,太阳偏西,云淡风轻,操场上凉风习习。大家都到操场上放风,有跑步的有散步的;篮球架下围好几圈人看高手表演;还有站在西边坐阶上发呆的,都是重负下的休息。只不过这里没有复读生,君承奇怪,难道人一旦复读就会升级吗?想想自己周围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忍受那样的枯燥,可是他们大部分肯定会选择复读。走道尽头复读班仿佛是尘封的鬼屋,与人无缘,光想一想就不寒而栗。君承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复读。
君承和思川也是每天过来放风,这天他俩顺着跑道散步。走在阔大操场的人流中,君承突然觉得自己异常的渺小。诺大的世界,两拳空空。他突然升起一种盲目的期待,无理的豪情,仿佛要将胸膛吹胀起来,要爆炸一样,平息不下。或者说君承不愿意让它平息下来,他要享受这片刻的虚荣。就好像一只折纸飞机,明明知道是要落下来,可是还是要努力向上、向上——
纸飞机落地后,君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思川说:“你打算考一个什么学校呢?”
思川说:“妈的!我就考一个好一点的二本A就行了,我可不想复习,现在就快受不了了。”这一组对话他们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还是要说。他们考试只好比是地方级的体育赛事,选手的目光没有放眼全世界,只跟身边的人比。君承想自己的成绩比思川好一点。最起码应该考一个一本,也就差不多了。
君承说:“你说咱们考大学是为了什么呀?”
思川雄心壮志地说:“这还用说,找工作什么的貌似和咱没关系!关键是大学里美眉多,选择空间大。”
说话间前边出现了一个背影。君承一看正是朱语云,便对着思川做鬼脸,并且示意他上前打声招呼。思川拿捏不敢上前,反而得意地对君承说:“我现在不仅知道朱语云的QQ号,而且还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你想不想知道呀?”
“想,当然想呀,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先知道QQ号,电话号是聊天问出来的。”
君承更加奇怪了,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QQ号的?”
“我放寒假搜出网名一个一个看资料,哈哈,终于被我找出来了,怎么样厉害吧?”
“你放假就做这个了?佩服!佩服!问世间情为何物呐!唉,对啦,你不是说不谈恋爱了吗。怎么——”
思川淡然道:“调剂生活、调剂生活。”
思川说调剂生活,君承知道,那是假话。因为他也像自己一样时常打坐,神游物外。从操场带到教室的爽气经不起消耗,没几分钟又开始头晕脑胀了。
明日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君承和思川在厕所被人流冲散。君承一个人没兴趣去玩了,转身回到教室。他坐在窗前揉着眼镜舒缓眼球。感到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见萧琪笑吟吟的站在旁边,说:“今天怎么不出去玩?”
“等人呢!”
“嗯?等谁呢?”
君承故作神秘地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萧琪突然笑着说:“我知道是谁了!嘿嘿,给我一只笔。”
君承突然学会打情骂俏了,这或许是人类的本能,他故作惊讶地说:“你能猜到那不成了小巫婆了。”
“是小仙女,什么小巫婆呀!”
君承一本正经的说:“仙女据说也有很多种,有掌管蚂蚁的,有掌管蜘蛛的,那你是掌管什么的?”
“噫!仙女不是掌管鲜花的吗,哈,你又调皮了。”
君承被调皮这两字镇住了,仿佛再玩下去就是在故意卖弄,所以他没有回话,转而看萧琪的画。他看到萧琪先在纸上画了几缕长长的头发,便肯定她画的是漫画主角的美少女形象。君承上课无聊的时候也喜欢画画,有直视前方的正脸,再转90°的侧脸同样目视前方,看到萧琪作画也一时技痒。君承说:“我知道你要画什么了。”
“哈,是吗?”
君承用拳头撑着头看她,觉得萧琪脸上的瑕疵也骤然生动起来,竟是那样的动人。他现在懂了,虽然美女的脸经不起细看,但是恋人的绝对经得起。萧琪突然转过脸对君承一笑,然后极害羞地转回去。君承突然觉得心脏跳的很轻快,快乐地兴奋、颤栗,萧琪妩媚中的顽皮,顽皮中的娇羞,直引起人无限的爱怜。快乐使他大胆,君承说:“如果我以后找女朋友的话一定要找一个漂亮的,最好像你一样。”
萧琪说:“你说我什么地方好看?”
君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放肆:“嗯——说不上来。”
萧琪觉得这家伙真是木头,道:“那就是不漂亮了!”
君承连忙说不是,并解释说:“漂亮是一种感觉,说不出来的。”
画还没有画完,同学们就从操场陆续回来。萧琪顿笔,道:“不画了,我走了。”
君承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说:“过来惩罚一下。”
萧琪颔首低眉,君承在她的额头上捺了一指。看着萧琪走回去。君承把手指握在手掌,仿佛那指尖的触觉会飞走一样。君承像溺在快乐的海洋中喘不过气来,悬浮的心找不到落点。君承想这是不是就叫做初恋,虽然没有承认,但是她给了自己全部初恋的感觉。高考真是王八蛋,早不考晚不考,偏偏今年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