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庄掌柜显然对夏玄明提供的“小道消息”半信半疑：“敢问贵客，您的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今日突然听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赚钱机会的消息，出于行事慎重的考虑，布庄掌柜心里自然也有一番自己的考量。
且不说平日里织金锦的价格较昂贵，有且仅有西夏国的高门贵族，或者稍有富足的中等阶层能负担得起。
倘若往后真因为某些原因，使得织金锦的货源变得稀罕紧俏，说不定那些高门贵客觉得织金锦越发难以购买，反而就有可能嫌弃麻烦而不会再买了。
到时候自己如果因为提前听信了夏玄明这位贵客口中，来源不明的消息，布庄率先购买囤积了大量的织金锦布料，届时市面上出现了供大于求的局面，到头来岂不是砸在手里。
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最后用来购买织金锦布料的银子白白打水漂了，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关于这个消息，孤亦是在与朝中人私下谈论时，偶然听他们提及的。”
夏玄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的暗示到：“如今连朝臣都在私下议论，掌柜的也可自行判断孤提供的这个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布庄掌柜欲言又止，可见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鼓。
夏玄明何尝不明白布庄掌柜的顾虑，此时便故意自嘲道：“……其实也是孤多嘴了。”
“如果不是今日见掌柜你今日招待得周到，孤也不会平白将这种‘不可靠’的消息透露给掌柜，反而害得掌柜多费心思揣摩了……”
夏玄明的一句话，更加使得布庄掌柜的内心惴惴不安。
布庄掌柜既担忧提前囤货织金锦，最后有可能会砸在手里；又为担忧自己的优柔寡断会使得这大笔捞钱的机会溜走而遗憾。
面对存在着重大利益的诱惑时，许多人总是难以一下子做出判断与取舍的。
而且贪婪的心思也会使人对眼前触手可及的机会与利益仍不满足，骨子里还是想得到更多。
眼见布庄掌柜犹豫不决，顾琉璃便顺势故意与夏玄明低语，同时又保持着能让布庄掌柜听到的音量说道。
“我看你确实是多事，你明明是好心将赚钱的机会告知这掌柜，未曾想这掌柜的却不领情……”
“人家不领情就算了，我们也不必强求，反正衣服和布料也买足了，我们大可直接走人回府便是，何必在这里与不开脑的蠢人扯嘴皮子，简直浪费时间。”
顾琉璃故意说出了刺激人的话，以假装表现出自己是心思傲慢的高门贵客，而且还故意加重了“蠢人”二字的音调，更显得自己的高高在上与盛气凌人。
这样的话在布庄展柜听来自然不好受，但是顾琉璃的这一手激将法果然有用。
就在顾琉璃与夏玄明起身踏出雅间时，身后的布庄掌柜又开口挽留了二人，想将夏玄明这一尊大佛留下来，多打听打听其中的细节。
布庄掌柜态度殷勤的挽留道：“贵客今日能向鄙人提供如此珍贵的消息，且不说消息来源是否可靠，其举动固然是令人暖心的……然而，敢问贵客是否还能再说得更加详细一些？”
布庄掌柜担心提出的问题会显得自己对夏玄明不太信任，继而又强颜欢笑的强调道：“并非本人不信贵客您的消息，只是还想更加深入的知道那么一点点细节而已，哈哈……
顾琉璃抢先一步替夏玄明回答，声音傲慢又娇娇：“多的细节再也没有了，我们也懒得说了，还是请掌柜你自己琢磨罢。”
顾琉璃挽着夏玄明的胳膊推搡着要离开雅间，而夏玄明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图显得太迫切，也顺着顾琉璃的话，微笑着拒绝了布庄展柜的挽留，携着顾琉璃翩然离去了。
徒留下布庄掌柜站在二楼楼梯口处，向下望着夏玄明与顾琉璃这一高一瘦两名“男子”挽手离去的背影望洋兴叹。
出了布庄，同是男子装扮的夏玄明与顾琉璃二人便分开了挽着的手。
二人前前后后又拜访了三家布庄，最后走出布庄时，夏玄明与顾琉璃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已经足以塞满马车。
马车里，顾琉璃卸下了男子的装扮，脱掉了外袍，仅穿着一件灰色的罩袍一手捶腿，一手查看着今日新买的布匹，嘴里念念有词：“看来那些商人掌柜确实不好糊弄。”
他们今日将同样的话术重复给每一家布庄的掌柜们听，每位掌柜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并没有直接听信夏玄明主动提供的所谓“赚钱”的消息。
夏玄明看了看顾琉璃身上那薄得能透出里面白色中衣的灰色罩袍，而后移开了眼睛，口中懒懒的应答道：“凡是经营从商的人，又有谁是好糊弄的呢？”
“好糊弄的商人早就在商业竞争中，败下阵来黯然离场了，最后留下来进行角逐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顾琉璃旋即点头承认，她自己也是经商之人，之前更是做到了皇商的位置，自然也深知商人对利益追逐的谨慎心理。
如果有人主动前来告知她有某某机会可以大赚一笔，她肯定也会下意识的认为此举可疑，而不是傻傻的跟着跑去赚钱。
毕竟天上不会真的掉馅饼。
夏玄明继续说道：“今日的拜访也只是打探一些消息而已，我也不指望他们能相信我的话。”
“要的就是待明日惊鸿颁布了禁令之后他们后懊悔的心态，那样反而会促使他们更加大量的从丹启国购买织金锦。”
夏玄明早已将那些布庄掌柜的小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甚至更先于他们更前一步，想到了利用他们的心态来打这一场心理与经济的战争。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
隔日，夏惊鸿上朝时特意按照夏玄明的嘱咐，换上了一身由织金锦织就的服装，有眼尖的朝臣立刻认出了夏惊鸿身上所穿的衣袍，正是出自丹启国的特色产物，织金锦。
有关系与夏惊鸿较亲近的某位朝臣顺嘴提了一句：“陛下今日穿的一身织金锦的圆金黑袍，此新衣更显出陛下气度不凡……想来今日陛下的心情应当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