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没什么、没什么。”他惊恐的说,慌乱的推开众人,跑回房间就房门紧闭,任谁也叫不开。
昭王看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昭王妃,她穿着他们大婚当日她穿的喜服,画着精致的妆容,面带微笑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往日睡着了一样祥和、安静。
她死了,那个一心一意在众人都抛弃他的时候痴心等了他五年的女人,那个爱他如命的女人如今又为了他自杀了。
刚刚结束册妃典礼是遇到他的贴身太监刘喜拿着她的发钗急急的往议政殿的方向跑的时候,他就忽然生出一种恐惧,匆匆回府,果然是她吞金自杀了。
为了他能活命,为了彻底平息太子党的谣言,为了实现他只求过平平淡淡的生活的愿望,她带着他们的孩子自杀了。
他懊恼,明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担心,为什么他不早早打发人回来告诉她一切安好,为什么他不在中间休息的时候出来,以致于刘喜只打听到一半的消息让她误以为他身处险境以求自杀来救他?
一切都是他的错,她担心她,他的心却一直牵挂着别人,殊不知她高枕无忧,而她却命丧黄泉。
嫁夫如王爷,妾不后悔,梦中之人,望念贱妾之苦心,切勿再念。贱妾卿柔绝笔!!!
上好的宣纸上泪迹斑斑,可以看得出她在留遗言时时多么的伤心与不舍,梦中之人,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从来不说,还是一如既往爱他、关心他,为他活为他死。
他想了午夜梦回,他噩梦惊醒时口里念念有语,他想起了她在听到他问她我有说什么时她神情间的不自然,可她依然笑着说,当然说了,王爷一直叫着妾身的名字,然后起身为他倒茶,陪着他入睡。
原来,他心之所在她一直都清楚。
昭王缓缓的起身,慢慢的探头,一个离别吻落在她紧闭的双唇间,慢慢的抬起头,一滴泪落到她左眼睑下方,顺着鼻翼留下。
原来她是委屈的,连老天都看的见,活着的时候他从未看到她委屈的泪水,如今,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借他的泪来诉说她的委屈。
他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拉起她的左手,双手紧紧的扣住埋在胸前,这是他从狼族回来后唯一一次深情的握着她的手放在心间。
想当初,他们是那么的相亲相爱,曾几何时,他的心里住下了别人?
原来,失去爱的人心是这样的痛。
长歌当哭,为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终散作云烟。
虽然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我睁开眼看到身边赤身裸体熟睡的离轻雾时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终是抵不过命运的安排,我与世豪的隔世爱恋终也灰飞烟灭。
两世为人,两世纠缠,有时我在想,我与世豪是不是被上天诅咒的人,为什么纠缠两世终不能在一起?
“怎么了?”他醒过来,吻去了我脸颊的泪水。
“没什么,心生感慨而已。”我朝他灿然一笑,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
纵使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能改变即成事实,何况我还要为他生一个孩子,一个上天借我肚子赐给他的皇长子。
他没说话,支起手肘笑看着我,“怎么也看不够。”良久他手臂麻了说了一句复又躺下,将我拉入怀中。
稍事片刻后,他起身穿衣,外面没有人伺候,我本想起身伺候,刚一起身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赶忙拉上被子躺下。
“你睡吧,朕自己来。”他温柔的帮我盖好被子,投来一抹得逞的奸笑。
我扭头不看他,只听得他在身边窸窸窣窣的穿衣着靴,不一会儿身边没了动静,我四处张望,确定他确实走了以后掀开被子,偷偷摸摸的准备爬下床找被他扔在地上的衣衫。
“小心点。”我刚伸出一条腿就听见外间有人说话,吓的我赶忙缩回去。
“美人,皇上赏赐参草燕窝浴。”居然是小帘子指挥着一群小太监抬着木桶进来了。
“皇、皇上呢?”我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他傻吧,明知道我光着呢,就这么让一群太监进来。况且衣服冷乱的扔的满地都是,我怎么见人。
咦?刚才还乱七八糟扔在地上的衣衫居然都不见了,地上空无一物。
“万岁爷把自己的汤浴赏给了美人,正等下一桶汤浴。”小帘子说的好像我受了天大的恩惠是的。
其实本来也是,整个大满王朝还没有一个人能占用了皇上的沐浴水而让皇上等着的,如今皇上如此对她,在下人们看来难简直就是天大的赏赐,更何况还是皇上专用参草燕窝浴,就连皇后也没这待遇。
看他们那理所当然的表情我没脾气了,算了,他们都没把自己当男人,整个皇宫也没人把他们当男人,我还纠结啥呀。
“几位公公辛苦了,这些碎银子拿去喝茶。”小帘子一副邀功请赏的语气,明雨果然就拿着赏钱送来了。
“美人,沐浴吧?”明雨一脸笑容的看着我,皇上亲赏药浴,她终于放心了。
“我自己来就行,你出去吧。”我羞得不敢看她,赤身裸体还满身红一开青一块的怎么出来。
“也好,美人的旧衣衫皇上交给奴婢了,这是刚刚赏赐给美人的,奴婢给美人放到床头了,一会美人记得换上。”
我点头明雨走了,我看着床头叠放整齐的衣衫,原来刚才那些凌乱不堪的场面是他收拾的。
躺在浴桶中,在热浴的侵泡下浑身舒服无比,感觉热流在每个毛孔乱窜,一时间压抑的心情瞬时欢畅无比,我半倚在浴桶边,享受着云绕雾缭的热气带给我的欢畅。
无须多想,以后的十个月内我只有一个目的,安胎、保胎、催生,抢在昭王妃生产前生下孩子。
“你说将来我们的孩子像谁好呢?像你还是像我?”
“当然是像我,水灵灵的美女一枚,难道还像你呀?那还能嫁出去?”
“可是,如果是儿子像你那不成小白脸了?”
“什么小白脸,是花样美男好吧?”
我躺在浴桶里,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我和世豪挤医院停尸房门口小凳上想象我们孩子的高兴时光,从孩子的出生到长大,我们都一一设想过,可惜……
“咳咳。”我一睁眼就发现离轻雾下巴拄在对面的浴桶上看着我,一害怕不小心就喝了一口水,呛得我连连咳嗽。
他像抓小鸡一样从浴桶里将我拎起,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朕的爱妃真是与众不同,沐浴都能呛水。”
我顾不得咳赶紧找衣服,就这么赤条条的站在他面前我恨不的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和他还没到坦然相对的地步。
他看我惊慌失措的找衣服,不再笑了,解下身上的披风给我盖上,一股淡淡清香顺风吹入鼻息,而我在他宽大的披风下被裹的严严实实的。
“这。”我看着他刚换好的衣服就这么被我弄湿了。
“没关系,朕一会再回去换一件。”他背转身去,我飞快的换好放在床头的衣服随他一起出去用早膳。
“去哪里?”到了外间明明已经摆好了早膳,他却还拉着我往外走。
“朕的寝宫。”他干脆的说。
“这里不是有早膳?而且还都是皇上喜欢吃的。”我才懒得去他那里,万一到了他那里又被强奸屁股怎么办?他那张床就是我的噩梦。
“到哪里都备朕喜欢吃的,没意思,还有,你弄脏了朕的披风,朕冷了,回去穿披风。”他不依。
“那皇上去换吧。”我在外间坐下吃饭,真是有病,他每次来下人们为了讨好他都准备他最爱吃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弄脏的当然得你陪朕去换。”他瞪着我。
我回瞪,无理取闹,这是狗屁逻辑,换个披风还要人陪。
“你去不去,不去下次你再光着我可不借你用。”他戏谑的道。
“不去,光着也不用你管。”我不看他,自顾的吃起来。
“不去也得去。”他不由分说,直接将我从座椅上拉起来拽着就走了。
无赖,我心里骂了一句,还是任由他拽着走了。
到了他的寝宫,他根本就没换什么披风,净手之后就开始用早膳,原来他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我狐疑的看着他,满桌的饭菜,放眼望去,貌似都是我喜欢吃的。
“别光顾吃,朕问你话呢。”离轻雾敲打着只顾低头吃饭的蓝美人。
“啊,皇上说什么?”我一味的想着他的床没听见他说什么。
“我在问你,孩子是像你好还是像我好呢?”他见我发愣又重复了一遍。
“额,像皇上好。”我悻悻的说,夹了一个大糖酥包送入口中,瞪大眼睛仰面向上,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
“朕倒是觉得像你好。”他一脸的幸福。
我故意不去看他,你我心中自知,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与爱情无关的游戏,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触动我心弦?
如果此刻坐在对面的是世豪该有多好?可他偏偏不是,我不奢求他是活生生的世豪,哪怕他是世豪的前世也好,可惜他不是,除了眉宇间的相似他们无任何相似之处,可为何他们能说出如此相同的话语?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异样,默默的吃饭不再说话,身边的宫女太监早已被他斥退,寝宫内只有我们俩人,一时间寝宫内气氛沉默异常。
蹭、蹭、蹭,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们两人相视一望,双双放下手中的碗筷,有人在宸阳宫如此步履匆匆的行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禀皇上,昭王妃没了。”小帘子满脸是汗的进来禀报。
“什么?”我们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惊问。
“皇上,昭王妃昨日吞金自杀了,昭王差人进宫送信,今日出大殡。”小帘子再次重复。
“知道了,你下去准备,朕要亲往昭王府。”他从惊诧中明白过来,吩咐小帘子下去。
我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心中的信念轰然倒塌,昨夜的被动缠绵犹在眼前,我狠心的放下一切只为她们一家的幸福,没想到她在我违心献身之际却选择了自杀,以这种方式来保护她的丈夫,我的牺牲白白浪费,没能挽救他们一家。
“来人,送蓝美人回晋阳殿歇息。”离轻雾甩手离去之际吩咐道,他只需看一眼就心中妒火中烧,得到人得不到心。
晋阳殿是宸阳宫的偏殿,寸步制药,我如梦游般痴痴傻傻的返回晋阳殿,吓了我宫里的三个大丫鬟一大跳,以为我刚得宠一会又得罪皇上了呢,见我失魂落魄的回来一个一个不停的追问。
“我没事,准备素服,我要去拜祭昭王妃。”就算是惊没了魂也被她们三个给叫回来了,真是一个女人顶500只鸭子,吵死了。
“美人,您去不好吧,刚怀了龙子,见不得晦气啊。”煦绢年长,什么事都比明雨和明秀两个丫鬟考虑的多,这话在别的主子那里百分百好使,可对我就不好使了,且不说我没怀孕,即便真怀了,我一个受过高等科学教育的人也不会那么迷信,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没有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没事,我去去就回。”
煦绢没再说什么,她知道眼前这位主子看着随和实则自己心里主意有着呢,平时哼哼哈哈怎么闹都行,真正拿主意时比谁都硬气,既然她要去就让她去,煦绢示意明秀去准备素服。
在煦绢和明雨的陪伴下,我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到昭王府,此时昭王府府门打开,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有忙丧的有治丧的,看着府院中央的大皇棺木我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走了,我是喜还是忧?是老天爷怜我给我个机会吗,可为什么这个机会偏偏迟到了一天呢?
我叹一口气,踱步走进昭王府,直奔昭王妃的棺木,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天注定我和他是两条平行线,你昨夜死,我昨夜失去与他厮守的资格。
我在棺木前上了一炷香,默默的叩拜,我想多留一会儿,跟她说几句悄悄话,可是后面陆续有人来拜,我不能站在棺前不动,只得离去。
刚一进门就有昭王府的下人招呼,叩拜完了立刻有人过来道谢,问我是否要到后堂休息,我同意,心想先去后堂吧,没准能见到离轻尘,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见他?此时此刻,我想见他做什么?是表示与其同哀还是问他我们能否可能?
我和煦绢、明雨三人跟随昭王府大总管去后堂稍事休息,安顿好了以后大总管留下照顾我的丫鬟后就告罪去前面接待来客了,虽然我想请他帮忙找离轻尘,不过昭王府发生这么大的事,前前后后都离不开他,我也没好开口。
他一定会出现的,我等他……
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要见到他,至于见到他要做什么,要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只是想见而已。
在后堂休息了快一个时辰,就上柱香拜几拜而已,在娇弱的身体这会子也该休息好了,我没理由再呆下去了,在这么待下去,不光煦绢,大家都会生疑的。
我起身挪步准备离开,走至离轻尘的书房,房门紧闭,外面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想起前几****还和昭王妃在那里谈论昭王是个值得用生命守护的男人,没想到她真就那么做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句话启发了她,只是,昭妃呀昭妃,你为何不再等一天,你就那么着急吗?牺牲你,枉送了我的清白,牺牲我,白白葬送了你们母子的性命,这一切,只在一步之差。
感叹世事无常,我们主仆三人随着昭王府丫鬟前往府院,路过后花园时发现远处有两个高大的身影,我斥退她们,独自站在远处观望,那两个身影,刻到我的骨子里,离多远都能一眼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