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望见白水城的城楼时,远处尘土飞扬,一个士兵打马疾驰而来。
见到萧楚的队伍,他迅速勒住缰绳,滚下了马背,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来,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说道:“阿……阿马军仁逃走了,南……南蛮人攻进来了!”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萧玉骑在马上,高声问道。
“刚刚来了几百个南蛮人,他们杀进了县衙,逼迫吴县令打开了牢门,把阿马军仁救走了。”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萧楚大惊,问道。
“回都督,他们往东去了。”士兵道。
听闻此言,萧楚即刻下了马车,跨上枣红马,命令全体官兵集合,迂回包抄南蛮人。
我牵来追风,来到了萧楚身边。
“贝儿,跟紧我,千万别在林子里迷路了。”萧楚道。
“嗯,知道了。”我道,对上次误入雾瘴之中仍心有余悸。
士兵们在林子里走了一段路,发现杂草丛生的尽头,出现了三条岔路。
一个士兵道:“都督,这里的树枝折断了。”
另一个士兵道:“都督,这里有马蹄印。”
萧楚跳下马,查看了一下树枝的折痕,又研究了一番蹄印,盯着没有任何破绽的那条路,命令道:“所有人跟上!随我来!”
确实,南蛮人有着非常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他们惯会伪装和制造一些假象,用来迷惑敌人。
但萧楚是什么人,自幼饱读兵书,又亲受“战神”指导,虽没什么实战经验,但颇具谋略,对于这种声东击西的雕虫小技,一眼即可看破。
果然,队伍向前行走了不到一里,一道道杂乱的马蹄印,如一枚枚醒目的图章,盖在了潮湿的泥土上。仔细一看,草丛中,甚至还有遗漏的箭矢。
“哈哈,萧都督果然料事如神啊!”副将周泰兴奋地说道。
“全体慢行,小心陷阱!”萧楚神色肃然,举起鞭子,高声命令道。
不出所料,在行进的过程中,绊马索、困兽坑以及兜人网等等一些陷阱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士兵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还是意外频发、状况不断,有少数人中了圈套,还未来得及施救,便一命呜呼,暴毙身亡。
我见一支冷箭横空而来,直击萧楚的胸膛,忙喊道:“小心!”
萧楚挥刀格挡,冷箭掉落。他作了个手势,喊道:“准备迎战!”
此时,一阵阵箭雨从林中飞出,见人射人,见马射马,士兵们猝不及防,忙挥舞大刀,奋勇抵挡。
萧楚举着大刀,一马当先,喊道:“冲!”
士兵们便策马朝丛林里冲去,大刀和斧子间的拼斗,血液是最好的战利品,可以激发心潮澎湃的杀意。
此时此刻,刀光剑影在林间闪耀,厮杀哀嚎在山中回荡。
有人倒下,也有人站起,却没有人退缩。
战场上,除了厮杀,还是厮杀。
我和萧楚策马互为攻守,颇为默契。
“萧楚,擒贼先擒王,你对付阿马军仁,我对付那个刺面人。”我说。
说完,我便策马朝刺面人奔去,与此同时,一支利箭呼啸而出。
刺面人鞭笞着高头大马,侧身避过,一把银斧抡了过来,与我的左臂仅差毫厘。
我惊魂尚定,他又一斧子抡了过来,我身子低伏,一支利箭朝他的胸口射去,他一个侧身,又轻松避开了。
看来,遇到高手了!
我仔细端详了他一番,他也定睛看了看我,露出了男人惯有的猥琐邪笑。
他把斧子别在背后,甩出长鞭,呼啦啦朝我卷来。
我一把接住他的长鞭,借力腾空而起,跃上了他的战马,一个小擒拿向他的脖子处扣去。
他化解了我的小擒拿,身子一用力,便把我摔下了马背。
萧楚见状,欲来解围,阿马军仁岂肯给他分身的机会?
他大急,叫道:“周泰,周泰,快去救贝儿!”
我尚未站定,刺面人已策马来到了我跟前,二话不说,一斧子又抡了过来,眼看避无可避,周泰的大刀已迎了上去。
乒乒乓乓激战了一番,周泰渐渐体力不支,处于下风。
我旋地而起,一个飞身跃上了刺面人的战马,又是一个小擒拿,尖锐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喝道:“别动!否则杀了你!”
刺面人无奈,停止了动作。
此时,萧楚一个鹞子翻身,将阿马军仁的斧子打落,明晃晃的偃月刀指在了他的心脏。
萧楚露出胜者为王的傲慢,挑着威胁的眼神,盯着阿马军仁,道:你敢轻举妄动,便让你命丧黄泉!
阿马军仁泄气地将脸别过,一副甘拜下风的神情。
萧楚大声命令道:“所有人,住手!”
士兵们听从了长官的命令,放下了武器,南蛮人也停止了厮杀,武器举在了半空。
他们望向自己的首领,集体露出了惊骇之色。
白水城的县衙里,萧楚衣冠楚楚,威严镇定地端坐在堂上,衙役们神色肃然,杵着棍棒分列两侧。
“阿马军仁,一个月前,我本欲将你斩首,但听你控诉,我于心不忍,不愿你无辜蒙冤,隔日便启程回京,为你申张冤屈,如今讨来圣旨,饶恕于你,你却私自越狱,杀我官兵,此事当如何处置?”萧楚一脸正色地喝问道。
阿马军仁别着头,嘟囔了一句:“我是将军的手下败将,要杀要剐,任由将军发落。”
萧楚见他已服输认罪,哈哈大笑,走下堂来,替他松绑,道:“阿马军仁,我王已宽赦于你。此次越狱,本将军也不愿追究,现在便放你回去,你看如何?”
阿马军仁听闻此话,面色一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萧楚神色轻松,语气缓和,道:“我欲与你一同归去,与哈尼长老商讨和谈事宜,签订条约,彼此平安相处、互不侵扰,你可愿意带路?”
阿马军仁欲作回答,刺面人在旁嘀咕了几句,他陷入了沉思,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萧都督,那人觉得我们不可信,放他们回去是为了找到他们的大本营,一举歼灭了他们。”一旁的张译官道。
“来人,将阿马军仁的妻女带来。”萧楚命令。
不一会儿,安玛尼牵着小女孩来到了堂上。
阿马军仁神情激动,又隐隐有些担忧,也许,他害怕萧楚利用安玛尼来威胁他吧!
谁知,萧楚却道:“你如此不放心,我也不作勉强,你们一家得以团聚,也实属不易,你带她们走吧!”
说完,便命人牵来了马匹。
阿马军仁将信将疑地看着萧楚,跨上了马背,又迟疑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狠狠地鞭打着马屁股,带着安玛尼和女儿走了。
安玛尼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朝她挥了挥手,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见阿马军仁带着一众人马消失在了远处,萧楚转过身,问道:“贝儿,安玛尼靠得住吗?”
“我也不确定,但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