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了地,他打了个忽哨,一匹银珂白马缓缓地从林中走了出来。
他跨上马,向我伸出手来,道:“上来!”
见我迟疑,又道:“这荒郊野岭的,你一个人很难走出去。”
想想也是,自己的那套武器装备已被他缴获,如果没有罗盘和指南针,仅凭对地形地貌的判断,恐怕真会迷路。
见他一直将手伸在那里,满怀期待地望着我,我便以“生存第一”鼓动自己,将手握了上去。
南宫灭明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显得很愉悦。
马儿沿着山涧往下走,在趟过一道山沟后,终于踏上了一块平地。
突然,密林里传来疾风唤雨的沙沙声,鸟儿扑簌簌地向天空飞去。
只见树木摇晃,一个黑影快如闪电,朝马上扑来。
定晴一看,是那个短发青年!
他的右眼已成了个窟窿,我知道,那是我的杰作。
现在他成了独眼龙,难道是来找我报仇的?
只见他五指变爪,并未朝我袭来,而是犀利地抓向南宫灭明的臂膀。
南宫灭明进退两难,若策马前行,便会殃及于我,若掉转马头,那利爪将直击他的胸膛。
最终,他还是掉转了马头。
眼看那利爪变成了五把小刀,直直朝他胸口刺来,我当机立断,一把将他拉下了马背,双双滚落在地。
同时,一支利箭飚了出去,直射短发青年的左眼。
短发青年不躲不避,如挥打一只蚊子,将我的箭轻松地挥落在地。
与此同时,南宫灭明一个龙腾虎跃,掀起了一阵疾风,青龙剑闪着碧绿的寒光,刺向短发青年的左眼。
短发青年施展着古怪的动作,胳膊外扭,一把握住了南宫灭明的青龙剑,又轻轻一旋,再使劲一推,便将南宫灭明推出了三丈开外。
我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骑上了短发青年的脖子,匕首朝他的左眼刺去。
短发青年的臂膀反转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像扔铅球一样向上抛掷,把我抛出了个弧度,重重地摔落在地。
南宫灭明将我扶起,道:“快跑!”
两人于是风驰电掣地奔跑起来,短发青年也不追赶,右手向上一举,一个巨大的火球便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浓烈的火焰燃烧起了藤条和枝蔓,在我们面前形成了一片熊熊火海。
眼见短发青年僵硬地一步步走来,带着死亡的威胁,南宫灭明一下将我搂住,道:“抱紧我!”
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物,迅速拉着我们升腾而起,在半空中撑开了伞形,我定睛一看,还是他那个带着我们飘下悬崖的宝物。
我们飘过了火海,又飘过了一片森林,最终,降落在了一棵参天古树上。
“那个僵尸会追来吗?”我有点担心,问道。
“不会,他怕火。”南宫灭明很镇定,答道。
“僵尸还怕火?”我又疑问道。
“他不是僵尸。”南宫灭明又答。
“他的动作违背了人类正常的生理力学,不是僵尸,那他是什么?”我问。
南宫灭明望着远处的锋烟,眼神幽幽,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故事藏在眼底。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此时,林中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贝儿……贝儿……”,“李姑娘……李姑娘……”。
是萧楚!萧楚在找我!
我起身想走,却被南宫灭明一把拉住,他盯着我,眼神里似有留恋之意。
我不想和他纠缠,挣脱了他的手臂,健步如飞地爬下树去。
“萧楚!萧楚!”落地后,我大声呼喊。
听闻我的回应,萧楚呼喊得更急切了:“贝儿!贝儿!”
两人在林中互相寻觅,终于,在一个岔路口,我见到萧楚的枣红马迎头而来。
萧楚一个凌波微步,从马上跃了下来,来到我面前,一下子抱紧了我,激动道:“贝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随后,他对我左看右看,问道:“你可有受伤?”
“没有,只是脚崴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哪只脚?”
我指了指右脚,萧楚蹲下查看了一会儿,见无大碍,脸色松弛了下来,一把将我抱起,抱上了马背,自己又翻身上了马。
这时,陆陆续续有人马聚来,副将周泰见到我,喜出望外,道:“李姑娘,总算找到你了,兄弟们整整找了你一夜啊,萧都督发了话,如果找不到你,我们也别想回中川了。”
“叫士兵们别找了,归队回营!”萧楚命令道。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棵古树,只见南宫灭明依旧盯着我,神色黯然。
回到营地的帐篷里,萧楚对我从悬崖上坠落还能安然无恙,表示疑惑不解。
“贝儿,你是怎么下来的?”他问。
“就这样下来的啊!”我搪塞道。
“你,可有遇到什么人?”
“没有。”我对他绝口不提南宫灭明,生怕他生出醋意,又做岀什么事来。
谁知他不依不饶,试探问道:“那锋烟是你点燃的?”
“嗯,啊?不是。”我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表示困了。
萧楚见我回避,又问不出所以然来,便道:“你累坏了吧,那就赶紧睡吧!”
我终于松了口气,拉上帷幕,倒在了床上。
第二日,萧楚和南蛮部族举行了和谈签约仪式。
只见宽敞简陋的大厅里坐满了各族大小头目,哈尼长老和萧楚并列而坐,一张树根桌案置于前方,其上放着两张布帛,一盒印泥。
萧楚执起一张布帛,宣读了一遍,又和哈尼长老交换了意见,哈尼长老频频点头。
萧楚在布帛上盖了印章,哈尼长老和其他酋长也纷纷摁了手印,两张布帛,各持一张,妥善纳进了锦盒内。
仪式完毕后,不知是谁“噢噢”地欢呼了起来,众人皆面露喜色、手舞足蹈,也跟着“噢噢”地喊叫起来。
人们一哄而散,离开了大厅,相互簇拥着来到了广场。
他们打起拍子,唱起了歌谣,手拉着手,跳起了舞蹈。
我被这欢乐的场景感染了,拉着萧楚在一旁观看。
小伙子和姑娘们你推我搡,相互掷起了花束。
有人争先恐后地抢着,有人眉目传情地笑着,还有人不管不顾地拥抱在了一起。
这莫不是南蛮人的定情舞会?
待我反应过来时,正瞥见无数花束越过人们的头顶向我掷来,我急忙拉着身边的姑娘做挡箭牌,在人群中左闪右避,到处乱窜。
惊魂稍定后,乍一回头,却见萧楚傻傻地捧着满怀的鲜花,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只见十几个年轻女子已将他团团围住,一只只黝黑的手纷纷摸向他白皙的脸庞。
连我这位饱受现代文明熏陶的人都不禁蹙眉,不忍直视,这场面要多火辣有多火辣!
阿马军仁和几个部落酋长见此情景,一个个哈哈大笑,老妇女们也笑逐颜开地跟着起哄,“呜哇呜哇”地手舞足蹈地叫着。
只见那十几个年轻女子簇拥着把萧楚抬了起来,一支歪歪扭扭的队伍,相互打闹着,嘻嘻哈哈地往茅草屋里走去。
只见萧楚脸色通红,满面尴尬,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
“别这样!别这样!”他甩手蹬腿反抗着,却惹得那些女人更加变本加厉地在他身上揩油。
此时此刻,萧楚纵有一身高超的武艺,也不敢在这场面上耍横啊!真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眼看他就要被抬进屋内,我热血沸腾,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扯开那些野女人,将他解救了下来。
我不容分说地拽着他往人群外走去,我边走边喊:“这是我夫君,你们别乱来啊!小心我揍你们!”
那些个女子岂肯罢休,一路乌压压地追了过来。
“呜哇!呜啦!”人们拍着手,欢呼着,小孩子们也咬着手指,嘻嘻地笑着。
我拽着萧楚,风驰电掣地在丛林里跑着,枝条抽打着我的手臂,荆棘扯破了我的裤腿,我却毫无感觉,只想逃离!逃离!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回头见那些女人并没有追来,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
刚一歇脚,就听萧楚心有余悸,恨恨地骂道:“这些南蛮婆子,简直不可理喻!”
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戏谑道:“被摸得舒服吧?什么感觉啊?”
萧楚却盯着我,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笑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叫你什么了?”我装无辜道。
“我怎么听到有人喊我夫君啊!”萧楚将脸凑近我。
“那不是情非得已,权宜之计吗?”我解释,“我如果不那么做,那些女人还不把你给吃了。”
“贝儿,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不然,你怎么会在乎别的女人对我做什么呢?”萧楚将我逼到一棵古树前,直视着我。
“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人非礼了,将来,一群黑不秋溜的小孩喊你叫爹……”
我还未说完,萧楚一下就吻住了我的唇。我想挣脱,却被他摁得死死的。
他是如此的疯狂,仿佛要把那些女人对他的狂热,宣泄在我的身上。
同时,他又希望我回应他,吻着我不肯罢休。我想,也许他在用这种方式,来确定我爱不爱他吧!
我如何能抵挡他的深情,只能屈服于他,他更加得意了,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吞没了。
吻了好久,他才满足地望着我,轻声道:“贝儿,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
第一眼?我努力回忆着和他初次见面的情景。
萧楚刮了下我的鼻尖,笑道:“你在水里捉鱼的样子真是有趣!我还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像你这么生野的呢!”
“你一直在偷看我?”我嗔怒道。
“这不能怪我啊,我在树上睡得好好的,是你在水里胡乱折腾,把我吵醒了,这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萧楚环抱住我的腰,裹紧我,将我的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呼吸也很急促,但他的身体却好像僵硬了,他定了定,将我抱得更紧了。
萧楚将额头抵住我的额头,笑道:“贝儿,你害羞了?”
我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不作回答。
萧楚从衣襟里取出一个香囊,递到我手里,道:“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我问。
萧楚没有作答,只说了句:“妥善保管好!”
“嗯!”我应道,愉悦地将它纳入了衣襟里。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问。
“你想什么时候走?”萧楚柔声问道。
“我想现在就走。”我答。
说实话,这丛林里的生活实在不习惯,况且,还有那么一群对萧楚虎视眈眈的野女人。
于是,当天下午,萧楚和部落酋长们一番作别后,便率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