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狐神情痛苦,捂着脸哭泣起来。好半天,她才止住泪道:“我们为了逃避范郁秋,跑进了山里,结果迷了路,一连好几天都在山里转悠,饿了也只能找些野果充饥。当时小弟一直喊饿,我也很饿,那种饥饿的感觉真的让人不敢再回想。”
李响道:“所以你的身边时时备有吃的,那源于你儿时的痛苦记忆与不安全感。”
千面狐道:“不错,我只要身边没有吃的就会赶到恐慌,我实在不想再饿肚子了。”
“唉!小弟一直吃不饱,眼看着一天天瘦了下去,我这做姐姐的很是心疼,只能尽量去多找一些。每次拿到吃的,他都是狼吞虎咽,和你吃东西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都是那么调皮,那么惹人怜爱。”千面狐不觉又摸上了李响的脸,眼中都是爱怜。
李响任她抚摸自己的脸,也是有些心疼这个女人。
千面狐把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告诉了自己,即让人意想不到,又在情理之中。她从小家破人亡,心中充满仇恨,仇人还是这个世界最有权势的人。而且她与血亲失散,心中一直想的就是找到亲人,这也是她这些年能背负着巨大压力坚持下来的动力。可是她再坚强终究也需要减压,如果不把背负的压力找个人倾诉,她真的会疯掉。
缓解了一下伤悲,千面狐又开口道:“那一天,如果我不离开他,现在我摸的就该是他的脸了。”说完,眼泪流了下来。
“那天,小弟饿的走不动了,我只好让他等我,我去找吃的。寻了半天,找到了一棵果树,我采了几十枚果子,高兴的往回跑,心中一直在想,这下子小弟可以吃饱了。”
李响静静的看着她,知道接下来说的必然是她心中的伤痛。
“离得老远,我就兴奋的叫喊着小弟的名字,告诉他我找到吃的了,可是……始终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到了近前,发现他已不在。我初时只以为是他顽皮,跑到别处去玩了,可是我喊了半天,找遍了附近也没有找到他,心中这才害怕起来。”
“于是我满山找他,像个疯子一样,但始终没有找到他。渐渐的,天黑了下来,我呆呆的坐在地上,心中万念俱灰,小弟是我方家唯一的男丁,如果他没了,我们家就完了,我心中都是懊悔与自责,真想一死了之。”
“没等我寻死,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对绿油油的眼睛,一只狼嚎叫着向我扑来。我吓得尖叫起来,本能的四处躲闪。随后,婆婆出现了,把狼打死救下了我。现在想想,如果那天不是我的叫声把婆婆引来了,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婆婆是来采药的,而婆婆一年中只有十几天会在晚上采药,为了采一种晚上盛放的药材。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婆婆见我一个小女孩独自一人在深山里,问我遇到了何事。我哭着告诉她弟弟不见了,求她帮我找,婆婆看看地上的狼尸没有说话,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婆婆还是带我去找了,找了大半夜也没有找到。我伤心欲绝,婆婆见我孤苦无依,把我带回了她的住处,抚养我长大。”
千面狐温柔的看着李响,不再说话。
李响看着她,神情复杂。千面狐说出了背负当年的秘密,终于倾泻出了心中压力,但自己可惨了,以后会有压力,因为这种秘密如果说出去会引来天庭的追杀。而自己还有楚狂歌的秘密,这都是不能被人知晓的。
千面狐道:“你害怕了?”
李响苦笑:“有用吗?”
千面狐微微一笑,亲昵的摸摸他的脑袋,说道:“放心,我会保护你。”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此时车厢内光线昏暗,显然已到傍晚。
外面一阵忙活的声音,家丁丫鬟们正在淘米,找柴火,准备做晚饭。
不一会儿,老管家到了马车前,隔着车帘问道:“夫人,您身子好些了吗?今晚还是在车上吃?”
千面狐道:“我今日还是在车上吃,让香香下去吃吧。”
李响掀开车帘下了车。
此时他身上穿的是千面狐的一套粗布衫裙。千面狐身高在一米七左右,这在女子中已算是很高了,但李响身高一米八,这套裙子穿在他身上紧窄无比,待到站直了身子,衣裙绷的更紧了,说不出的别扭。
老管吃了一惊。也难怪他吃惊,李响现在的身份是女人,一个女人长这么高确实让人惊奇。
不过老管家毕竟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只是瞬间就恢复常态,带着李响去了灶炊处。
到了地方,就见地上架了五口锅,其中三口放着淘洗好了的米。几名丫鬟在清洗刚刚采摘的蘑菇与野菜,一名五十余岁的厨娘正在忙着切菜。
李响见那厨娘腿有些抖,走上前去,对厨娘甜笑道:“大娘,我是新来的香香,以后也是府上的丫鬟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厨娘转脸看到李响,眼睛顿时亮了,笑道:“好俊的闺女,真是招人疼。香香,这里没什么事,你先歇着吧。”
李响道:“我看您腿有些抖,应该是膝盖有炎症吧?您不适合久站,还是我来做菜吧。”
厨娘笑着道:“不用,不用,都是老毛病了。对了香香,你今年青春几何?可曾婚配?”
李响看着她的笑脸,想起了爱给人说媒的大妈们,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回答道:“十六了。不过爹爹近日被奸人所害,香香心中已经立下誓言,如不报仇绝不考虑成亲的事。”
厨娘叹息道:“好可怜的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你放心,老婆子还是有几分面子,以后府里谁敢欺负你的话我给你做主!”
李响是真怕她再做媒,赶紧道谢,岔开话题道:“我从小就在家里做饭,也是平日做惯了的,不如这顿饭就让我来做吧,好嘛,大娘。”
厨娘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那你小心点,慢些没关系。”
李响连忙答应,开始忙活起来。
他要暂时委身在这里躲避追杀,正好借着做饭的时机和大家混熟了,等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再离开,反正是不可能去给人做丫鬟的。
李响拿起刀,开始切菜炒菜,动作很是利索专业,炒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车队。结果,还没等做好饭,身边已是围了一群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
等到做好了饭,厨娘盛好了菜吩咐人给虚若妄和千面狐送去。
见家主的饭菜已盛出,众人一拥而上,把厨娘挤在了中间,场面顿时乱糟糟的。
厨娘忙活半天,好不容易才给众人都盛好饭菜。众人各找一个角落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大声夸赞。
厨娘对李响招手道:“闺女,上这里来吃。”
李响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吃了起来。
厨娘道:“你这闺女不但人美心善,连厨艺也这般好,谁以后娶了你就有福了。”
李响一头黑线,装作没听到,只顾埋头吃。
厨娘道:“姑娘家最好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年,有些事啊,还真该上上心……”还没说完,已是瞪大了眼睛。
李响手上拿着一只海碗,里面的饭菜已经吃完,正在盛第二碗。府上的丫鬟仆人吃饭都是用小碗,海碗是给护卫们准备的,他拿海碗盛饭时已经引起了一阵小骚动,但是他现在要吃第二碗,这就真是有些惊人了。
但很快,李响就开始吃第三碗了。这下子,已经吃饱的丫鬟仆役们都围在李响周围看,不时指指点点。
等到第四碗时,连护卫们都轰动了,跑过来满面震惊的看着李响吃饭。毕竟,这么高的女人虽不多见,但不是绝无仅有,可是能吃四海碗的女人,没见过!我们这些护卫天天习武,消耗巨大,最多也就吃两碗好吗?
李响吃个饭都变直播,心中也很无奈啊!可是伤势的恢复需要营养,他又饿了那么久,自然要吃大量的食物,总不能被人看着就不好意思吃了吧?
李响继续吃。不过他现在的角色是一名娇羞矜持的少女,所以还是要表示一下的,于是他羞涩的开口了:“小女子从小食量就大,让各位见笑了。”
厨娘道:“笑什么?我看谁敢笑话你!能吃是福,你多吃点。”
李响羞涩的笑笑,继续狼吞虎咽。
吃完了饭,李响就回到了车上,开始修炼起来。
今夜车队在此宿营,厨娘围坐在火堆旁,身边围了一群护卫和仆役,正七嘴八舌的问她问题。
厨娘的脸上燃着八卦的熊熊烈火以及媒婆的热情,说的口干舌燥。
李响不知道这一切,他已经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许久,等他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是半夜了。
车内漆黑一片,借助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千面狐已经睡熟,此刻的她神情娇憨如婴儿,没有了平日的狡猾奸诈。仿佛是感受到了李响的目光,千面狐身子微微一颤,醒转了过来。
见到李响看着自己,千面狐嗔怒道:“小坏蛋,大半夜不睡觉偷看姐姐。”
李响无语,只好继续行注目礼。
千面狐道:“对了,你的口技练得勉强过关了,现在我要教你缩骨术,你起码要练到能改变基本身形,这样以后到了府里才不会露馅。之后我还会教你隐息术,这门功夫练好了可以让人看不出你的境界。”
李响无奈道:“全凭姐姐做主。”
千面狐噘嘴道:“我教你的缩骨术不同凡俗,你平白得了这么大的机缘却不知珍惜,当真可恶。”
李响立马投降,做出虚心好学的样子,这才让千面狐满意。
如此,李响跟着千面狐学习起了缩骨术,不觉就到了早上。
仆役丫鬟在朝阳初升时就开始忙活了起来,李响也赶紧出了马车,去帮厨娘忙活。
结果,李响感受到了数道异样目光。
转头看过去,就见许多年轻的护卫和仆役都在看他,有人对着他微笑,有人扮酷向他点头,更夸张的是有人见他看过去马上羞涩的低下了头。
厨娘拍拍他的手,笑道:“怎么样?这些小伙子都身体健康,尚未婚娶。”
李响不由心中哀嚎:“大娘!你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啊!我不要被男人这么注视啊!”
因为厨娘的出色运作,李响成了这群单身狗的梦中情人,一早上的时间,十几人不停在他身边转悠,不断献殷勤,搞的李响都想抽刀砍人。但更让他郁闷的是,他还受到了来自好几名丫鬟的恶意,因为李响抢了她们的意中人。
好不容易在煎熬中结束了早饭,李响在几十道火辣辣的目光中落荒而逃,如飞般上了车。
刚上车,就见到千面狐对着他掩嘴偷笑,显然她已经看到了早上发生的一切,李响简直被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脑袋撞墙。
这时车队启程,马车在轻微的颠簸中上了路。
李响刚想借助询问缩骨术的问题分撒千面狐的注意力,就听车外有人叫道:“香香,你出来。”
李响掀帘露出脑袋,就见一名护卫骑在马上,手拿一包点心。
护卫把点心塞到了李响手上,说道:“拿着,给你的,我叫卢龙义,是府上的护卫统领。”
李响有些懵逼,拿到点心是很开心,可是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就听卢龙义霸气的道:“我宣布,你从此就是我的女人了,日后我要娶你,我知道你能吃,但我不会让我的女人饿着肚子,我养你!”
轰!
晴空里突然响起一个炸雷。
李响被雷到了,他呆呆的看着卢龙义,突然很想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