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天边晚云特别的红。
站在山上看,金黄的阳光照在普天乐,整个道观就好像是一块大黄金,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凉爽的秋风穿过殿内。
“铮!铮!铮!”
钟声惊醒了读书入迷的李小白,也惊醒了正在睡觉的二师兄。
只见梁园站在大钟旁边,手持钟杵,正声道:“课毕!”
二师兄拿起桌上早已泡好的雪芽茶,喝了几口已经没有温度的茶,恢复了些许精神,整理了一下道袍,看了看座下的师弟,说道:“要吃饭的就赶紧去,有问题的就赶紧来问!”
话音刚落,八师弟已经跑出殿门,七师弟在其后不紧不慢跟着。他们要去偏殿,偏殿也是吃晚饭的地方。
李小白赶紧向前,二师兄只要出了殿门,便不管授课,他得抓紧时间问个明白。
“二师兄,我服用师父开的药已经十年,这一年来开府修行,五府有四府早已经可以吸入天地水元,只是为何还是无法将天地水元纳进我的肾府?我始终无法感应到肾府的水元存在。”
按修行的道法来说,人体内有五府:心府、肺府、肝府、胃府、肾府。
修行者需打开这五府,吸收天地水元进五府,方能使水元流到身体的每一处,融入体内的血液,强化人的身体,才能如臂使指一般,天人合一,灵活的运用天地水元使用道法战斗。没有足量的水元支撑,再精妙的道法就好比是失去一楼支撑的二楼,是无法存续的。
李小白幼时大病,病入五府。老道士为了维持他五府修行的潜能,开了味药方让他每日照方服用,至今已十年。
二师兄的脸色已经恢复平常,缓缓起身,在殿内踱步。
他很喜欢这位六师弟。
虽然李小白在修行这条大道迟迟未能找到方向,但是贵在勤奋,他喜欢读书,道观内的书籍基本都被他翻了个遍。而二师兄自已,平生最喜欢的两件事之一,就是读书。
世间所有修行的事,在大陆上所有记载过的战斗的事迹,大陆上的山川地理,二师兄都知道。观内的弟子没有人比他更精通道典,即使是大师兄也不能。
以他的境界实力,他当然能看出六师弟的肾府是空荡荡的,那里没有一滴水元。
人体内只有五府皆注满水元,才能形成体系,极大的提升自身的境界实力。四府所能使用的水元数量和五府所能使用的数量差别极大,这差别就好比是日月之光和烛光的差别。
也可以这么说,没有通五府,也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开府,就不能真正的修行。光会道法式样,而没有充足的水元,就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啥也做不出。现在李小白体内只储存了一点点的米,对于修行者来说,这也太寒酸了。
但,即便是十二岁便能通读道藏的二师兄,也无法理解这其中是何因果。
他专门去后院的小阁楼问过师父。
师父只是淡淡的说:“机缘未到。”便不再开口。
二师兄还是无法理解。
所以此时李小白问他,他不是不愿答,而是不会答,不懂答。
二师兄看着李小白那张渴望求知的脸,忽然想起师父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于是也淡淡的对李小白说:“机缘未到,继续刻苦修行。”说完,拍了拍他身上的白色道袍,便要往外走去。
这时,梁园赶紧问:“二师兄!六师弟今日早课迟到!”
梁园一直在殿内,并没有去右偏殿吃晚饭。因为李小白都没有走,他怎么能走!
二师兄已经施施然走出殿外,“按老规矩办!上课都敢迟到,那还得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然而他却忘了,他才是这课堂上最不守规矩的人。
李小白听到二师兄那句充满玄机的解释,正站在那一头雾水。
梁园已经笑了,他平静着看着李小白。他想起刚才二师兄那高深莫测的样子,于是也淡淡的对李小白说:“六师弟,我的规矩,你是明白的。”说完,放下手里的钟杵,便向殿外走去。
李小白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丧气,赶紧跟了上去。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
秋夜凉风习习,远处黑夜中的木叶沙沙的响。
道观的山门前挂满了许多灯笼,灯笼的外层以孤鹜山中的细篾制骨架,而蒙以画纸,内燃灯烛。画纸上有的画奔腾的马儿,有的画牡丹,有的画青山,有的画杜鹃鸟,灯笼里摇曳的烛光将剪纸上的画显的栩栩如生。
几个师弟正在有理有据争论哪个灯笼剪纸画得最好。他们在无数的夜晚中不知道已经争论了多少次,直到今夜,似乎看起来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夜晚。
除了不知躲在何处的二师兄,其他一众弟子都在山门的阶梯上吹着风。他们刚吃完饭,便在这里休息看天上的星星,顺便看看两个人的战斗练习。
大家刚吃完饭,是哪两个人吃饱了撑的要在饭后战斗?而不是散散步消化消化呢?
观内的弟子们都知道,只能是那两个人。
梁园和李小白。
准确的来说,是李小白给梁园当陪练。
大师兄定下的规矩,凡是上课迟到者,由当值者对迟到者任意处罚,无论作何事,迟到者都不能提出意见,必须按要求执行。当然,最后都会有大师兄把把关,当值者也不会提出太过分的事。
梁园给李小白的安排就是,陪练。
这并不过分,战斗是修行者的本能。并不能只是光读道典,而疏于道法战斗的修行。
古往今来,人们总是耻笑那些纸上谈兵的家伙。
在战斗中求真知,在求真知中不忘战斗。
大师兄在外云游已经一年了,现在是二师兄说了算,他对此并无意见。
但梁园五府皆通,他的剑能运用的天地水元之雄厚,在同龄人是极为罕见的,这天赋都令二师兄感到赞叹。
虽然李小白也是十五岁,据大师兄说,他只比梁园小几天。
但......
观内的弟子们都知道李小白还有一府未通,极大的阻碍了他的修行。所以,那怎么可能是五府皆通的梁园对手哩?
九师弟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担心:六师兄可别又被打的鼻青脸肿,屋里的药,上次都快用完了,到时还得去山里采哩。
既然是惩罚,那又怎会轻松容易呢?
月光下,李小白清秀的脸上平静如常,并没有显出畏缩,他很清楚自已打不过梁园。
但他不会就此敷衍,他热爱修行,他也渴望将书中的真知用于真正的道法。
他喜欢那种感觉,那种能和天地呼应的感觉。
他提了提手里的扫帚,然后认真对站在他对面七八米远的梁园行礼:“请五师兄指教。”
梁园的鼻梁长的很高,皮肤有些黑,在这夜色中似乎更明显。但他的眼睛要比这夜色明亮一些,里面似乎有一抹笑意,是嘲笑,是不屑。
他的剑悬在腰畔,右手轻轻的摩挲着充满质感的剑柄。
修行者通常都会选择最契合自已心意的物体,作为自已的道器,伴随自已修行,战斗。
他在很小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上剑这中东西,果断的选择了剑,作为自已修行的道器。
而对面的李小白,在课堂上听说二师兄说道器是选择自已最喜欢的东西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把每日清晨伴随他的扫帚,那把扫帚现在立起来差不多到他的肩头,已经显得有些旧,但看上还是很干净,李小白每天打扫完都会认认真真地清洗一遍。
梁园每次看到他手里的那柄摸得光滑扫帚柄,都忍不住心中笑意。
这次他也没有忍住,笑了笑:“哪里哪里,六师弟读遍观内藏书,我甚为佩服,你还凭自已的心意选择如此特别的东西作为自已的道器,我就更佩服了,想必六师弟的修为还需要我学习学习。”
李小白礼毕,没有理会梁园的嘲笑。他平心,静气,将那把旧扫帚横立身前,开始感应天地之间的水元。很快,他的身边起了微风,身上的道袍随风扬了起来。
梁园止住了笑意,眼里恢复平静,右手缓缓出剑。顿时,一股强劲的风沙便环绕在他身边!他身体内的水元已经调动了起来,和山门前的这片天地形成了呼应!
已经开府修行的七师弟和八师弟坐在阶梯上看到两边的感应,就已经知道今天的结果和之前的十九次练习一样,不会有什么出人意外的结果。
五府皆通的梁园很强!比李小白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