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到了竹山,也没有深入进去,拿起落樱神斧,就在边缘咔咔砍了起来,随后一直沿着一条直线不停歇。
一边砍一边不爽地满腹牢骚抱怨,什么小纸人欺负人,狗崽子恶心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有一天自己要报复回来。
这口气憋着难受,砍起竹子来就更卖力了,彷如眼前的竹子就是那两个家伙,一斧头劈倒一根,能让他稍稍解气一点。
“也不说到底能不能合成毒药,真是烦心!那蟒蛇到底要怎么对付呢?我身体素质这么差,又不会搏击,万一被一个圈住,骨头都要被勒断。应该是一口吞不下去的,这么多肉长身上,噎都噎死它。想想以前看过的狂蟒之灾,那配角被吞下去又吐出来,全身上下粘满了蛇的胃液,光想就不寒而栗!有破甲的螺旋长角有个屁用啊,又不是常山赵子龙能杀个三进三出,能不能捅到那条蟒蛇都难说!”
砍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也就看砍掉了一百多根竹子,越往后速度越慢,开辟出了将近五米的竹山小径。
程默叹了一口,拎着斧子仰头看着竹梢发呆,有点心累。
心想说不定过几天就要被蟒蛇吃了消化,现在这么积极开辟什么路啊!
有这时间还不如练练长跑。
但现在练长跑能顶个屁用,光是早上一口气跑两千米就要死要活了,还想马拉松,这也太难为我了。
想着想着,程默也没了开路的心情,坐在了一根被砍倒的竹子上,丢开斧头,拿起红领巾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水。
手心里起了两个水泡,伤口碰到了汗水,刺得手心上的皮肉一跳一跳地抽搐。
“程默啊程默,你呀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现在是砍竹子玩的时候吗,你要想想怎么对付那条蟒蛇才行啊,不能本末倒置,分不清主次重要关系啊!”
程默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手上的伤口,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以前上学那会儿,眼看着明天要测验考了,明明计划好了今晚要复习了,却忽然开始打扫起了房间。
早不打扫晚不打扫,脑子也不知道长什么地方去了,测验考理所当然没有及格,发誓改掉这种恶习,结果下次依旧如此。
“哎!”程默长叹了一口气,决定不能这么下去。
他捡起了落樱神斧,暂时也不想理会这一地东倒西歪的竹子,便开始往竹山深处走去。
这么大一座竹山,也不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景象。
要是连死了也不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模样,想想也挺可惜的。
程默就这样越走越远,他也不四处瞎转悠探索,就想看看山后是什么。
埋着头径直走了大约三个多钟头,程默终于走出了这座幽深的竹山。
竹山之后还是山,而且是更多的山,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只不过那些山上长的不是竹子罢了,一座连着一座,连绵起伏似乎看不到尽头。
程默知道,这是一个海岛,只要是海岛,那就总有尽头。
但程默心想,自己大概是一时半会没有能力走到这座岛的尽头,去看看属于那里的风景。
不过,没关系,今天他已经翻过了一座竹山,看到了竹山后的景色。
也不过如此!
一条突兀的峡谷挡住了程默的出路,峡谷深大数百米,最小的宽径至少十多米,他根本跨跃不过去。
峡谷另一边是一座荒山,黄色的戈壁风貌,像是非洲沙漠似的植被,长着不多的低矮灌木和粗大高壮的仙人掌树,没有动物,风滚草黄石山上随风滚动,显得苍凉而寂寥。
程默想,或许这座山背后有着更美丽的风景,可他千辛万苦走过去,又是为了什么?
眼前的竹山他都没有看遍,一路走来,步履匆忙,没有好好欣赏到属于竹林的美。
就为了看看竹山后是什么,他为了什么,这么做值得吗?
程默看到了这片没有生机的戈壁,他觉得有点不值。
程默没有停留片刻,他已经看到了竹山后面是什么,这里没有值得他感概的景色,也没有让他惊喜的发现。
他饿了,他要先回家吃顿午餐。
程默一边走,一边又想,其实多少还是有点收获的,至少他知道了竹山有是一座戈壁山,两座山之间又有峡谷挡着,即便岛上有什么危险生物的话,也基本很难跨过峡谷过来这边。
而且程默也发现了,流向小木屋旁边那口大水缸的水从哪里引过来的,水的源头或许是岛内的天湖,但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从峡谷流下的瀑布水接过来的。
至于具体位置,因为程默没有沿着竹管的方向走,所以并没有真的发现活水的源头来自峡谷的哪个地段。
程默开始原路返回,饥饿催促着他的脚步变得匆忙。
而匆忙,让程默下山途中不注意崴了脚。
程默对自己崴脚已经习惯了,小时候从四楼摔下来,就落了这个病根,只要走快了,时不时就会发生崴脚。
他还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郊游,他在野地里跑向小伙伴们,就突然崴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五体投地姿势。
小伙伴们被他吓了一跳,随后噗哧一下都乐了起来,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便也乐了起来。
只是只有他知道,那是因为那时脚崴了一下,大家却都觉得他冒冒失失跑过去,又凭空摔一跤,有点天然呆。
小伙伴的笑并没有恶意,有人笑过了之后,便过来扶他,他也就顺势站了起来,扶他的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
记忆太久远,已经忘了。
人啊,年纪一大就会忘记很多东西,那些纯洁的友谊,天真的欢笑,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袭,一不留神,连关系最好的小伙伴的面容,也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脚腕的疼痛,让程默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半蹲下身,最后坐下,脱下了鞋袜,看着自己的脚,脚脖子突兀地鼓起了一块,已经开始有些红肿,他轻轻揉了揉,猛地一用力掰了回去。
程默面无表情。
他习惯了这点疼痛。
程默又忽然想起了那一次他摔下四楼,一个人在楼梯转角间哭,哭得很大声,却没有人理会,因为成绩差,他那天补课,最后一个走,整个学校只有他一个人。
最后哭累了,就凭着一只脚跳回了家,自己真是牛逼!
老爸老妈回来后,第一时间带他去了诊所,接诊的老太婆眯着一双眼,笑得面目慈祥,说什么不碍事不碍事,小孩子骨头嫩,正一正就行了,一双枯树皮似的老手又搓又揉,呼啦一下就给按回去了,痛得他嗷了一嗓子。
当时确实没什么大事了,就是后来这没事崴脚的病根就落下了。
回忆到此,程默看着被自己按回去的脚脖,心想,真是托您死老太婆的福,现在自己都成半个正骨老手了。
妈的!
老子怎么总是这么惨!
还有哪个主角惨得过我,我就问,还有谁!
休息了片刻,程默摇了摇脚掌,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穿上了鞋子,劈了一根竹仗,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小木屋。
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
这个时候不能乱走,脚已经受伤了,多走动只会更严重。
程默有些忧郁,他觉得自己终归不再年轻,小时候就凭一条腿都能跳回家,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呢?
是啊,太胖了!
现在这体重摆在这里,又不是当年那只小猴子似的自己。
真该减肥了!
程默仰头,视线透过竹梢,竹林清风,蝉鸣阵阵,时不时伴随清脆的鸟叫声。
肚子饿到了一定程度,也就不饿了。
程默也不急了,他慢慢地走。
他发现了一片芭蕉林,鲜红色的芭蕉花开得茂盛,大概有半亩左右。
程默走过去,采了一朵芭蕉花,对着花梗底部吸食,轻轻一吸,就吃到了带着花香的蜜汁,不禁胃口大开。
于是程默开始辣手摧花,走到哪吃到那,沿途落下了一地的残花。
这小半亩的芭蕉林,让程默吸花蜜也喝到了饱。
而且甜,鲜,香,充满了小时候采花蜜吃的味道。
芭蕉林中有一株特别高大的,别的只有甘蔗高,唯独它一株鹤立鸡群,长得就跟个香蕉树似的。
程默仔细看去,发现不是像,而是真的是香蕉树,树顶还长着拇指大小的香蕉,甚至已经变黄。
程默不由一乐,左右环顾,这附近的竹子特别小,是那种可以用来做鱼竿的细箬竹,他用斧头砍了一根,削掉了多余的竹枝,抬起来去捅香蕉。
多捅了几次,香蕉落到了地上,程默剥了一根,本就只有拇指大小的香蕉剥掉了皮,也就剩下牙签粗细的蕉肉。
蚊子腿再细也是肉!
程默咬了一口,剩下的香蕉从手中掉落!
太……
太……
太好吃啦!
那入口即化的感觉,比盛夏时节冰镇西瓜中间挖出来的那一口瓜肉还要冰甜,比初恋的糖度乘以一百倍还要甘甜无比。
冥冥中,程默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芭蕉裙,在海滩边欢乐戏水的傻子!
直到一个小时后,程默恍然回过神。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为什么我会像个傻子似的站了那么久!
香蕉!
对,是香蕉!
程默蹲下身,捡起了那半根香蕉,控制不住地想把剩下半根吃掉。
就在这个时候,尖叫骨哨发出了刺耳尖锐的叫声,那叫声简直要刺破耳膜一般。
程默心说你个小哨子,今天是教训得不够啊!
正要拿起哨子含进嘴里,来一个物理超度。
正当这时,芭蕉树上一条绿影猛地向他扑了过来,程默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绿影已经窜到他面前,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程默眼睛下瞟,视线移向了咬住自己嘴巴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赫然发现,是一条筷子粗细的竹叶青!
嗯!
好在我有竹叶青蛇毒免疫!
但即便明知道不用担心,程默依然心脏狂跳不止,他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抓竹叶青,猛地一把抓住了竹叶青的尾巴,用力一扯,狠狠在半空中振臂一甩一抽,这条竹叶青整个软了下来。
程默摸了摸嘴唇,嘴上鲜血直流。
过了一会儿,那条竹叶青似乎恢复了过来,又一次蹿起来想要咬程默,就在这个时候,缠绕在程默脖间的红领巾如灵蛇出洞一般扑向了竹叶青。与其刚一接触,便打蛇随棍上,以自身缠绕竹叶青身体,将其整个包了一圈。
只见竹叶青就像是红色木乃伊一般在地上不住扭动,却始终挣扎不出来。
竹林中的天色渐渐开始变暗,或许应该说是整个海岛的天气开始转阴,似乎有云雨来袭的预兆。
程默不想再耽误,捡起了打落的几根香蕉和竹叶青,拄着竹杖寻找返回小木屋的方向。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助,一直倒霉的程默发现了通向小木屋的竹筒水管,这些长长的竹筒固定在竹竿上,从一根流到另一根,以一个弧形半绕着竹山流向小木屋。
程默顺着竹筒水的方向,一步一瘸,终于在天黑之前,返回了小木屋。
程默站在山脚,迎着尽管被阴云遮挡也依然透射出来的夕阳余晖,他看到了晾在竹竿上的他的衣服在风中飘荡,不由微微一愣。
小纸人坐在小木屋的木阶上发呆,当程默走到跟前后,它抬起头看向了对方。
程默微微一笑,说道:“我回来。”
小纸人觉得这个人的笑,突然不怎么让人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