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三十三区，酒店的房间里。
“啊？”克拉克一直像没有睡醒一般的晃神儿，直到蓝天画突然叫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搞的？”蓝天画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发呆的人，心里有点不满：“那个人，是不是你的本体啊。”
“啊……这个嘛。嗯。”克拉克支支吾吾的想要逃避这个话题，最后，还是点点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她：“你……你觉得他怎么样？”
蓝天画歪歪头：“什么怎么样？”
“啊，怎么说呢，就是就是，你喜欢和他相处吗？”其实更想问喜不喜欢他，但是如果问了，会被打死吧。
蓝天画果断摇头。
“谁喜欢那种人啊，仗着自己有点身份，压迫自己管辖的生灵，这种人来管这个地方，迟早让这里生灵涂炭好吗？哼，反正我是很讨厌他，很讨厌，很讨厌，就算他和你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我也很讨厌。”
克拉克听了苦笑一声。
压迫自己管辖的生灵？如果不是因为蓝天画和那个女孩长的太像的话，斯博尔德恐怕根本看都不会看蓝天画一眼吧。不过这种话还是不要告诉蓝天画为好。
“你还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斯博尔德曾经爱上了一个女孩，但是那个女孩被众多天使害的无法和斯博尔德相见。”
“记得啊，怎么了。”
“那个女孩，和你长的一模一样。”
“哦，是吗，那又怎么样呢，她是她，我是我。就算是这个样子，我也绝对不会喜欢斯博尔德的。”蓝天画说着，眯起眼睛：“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帮斯博尔德讲话，是因为他是你的本体？”
克拉克叹了一口气：“想多了，我只是怕你被他抓走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像欸，刚刚你一皱眉头，我还以为看到他本人了。嘻，没想到，蓝天也有这样严肃的一面，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傻白甜呢。”克拉克微笑，蓝天画的脸色这才好一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缓缓说道：“啊……那个，我下午把那幅画画完了，你要不要看一眼。”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蓝天画在心里想：要是下午的话，这副画一定会被阳光映照的更好。但是，但是，好想早点让他看到啊！
“好啊！”克拉克阳光的笑了。
蓝天画看着他，愣了一秒，那一秒，好像看到了阳光。是因为喜欢才有这种感觉，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本身就美如画卷呢？
她想，应该是因为前者。
越来越喜欢他了。
克拉克看着蓝天画笑着回头，去那她的画板，克拉克心里突然有点担心。很快，很快，就要分别了。明天就是第四天，正午时分，如果没有任何人买她的画，如果没有任何人，那么，她就会消失。他口袋里还有一根幽丝，正好够他活到明天。最后一根，一定要帮助蓝天画把她的画卖出去。
“看。”
铃音般轻快的声音响起来。克拉克看向她的方向，瞬间被震撼了。
画里，最动人的是一束不经意倾泻下来的阳光。梦幻般的温暖，轻柔，光影里模模糊糊的有两个人，一个在专心致志的画画，眼睛，却看着另一个人。另一个人躺在窗户旁边，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脸上会有这样安逸的表情。转眼，对上蓝天画明亮清澈的眸子，他怎么会这一刻才发现呢？那双眸，一看见他，就流转着温和的柔波。柔情似水。他怎么一直没有完全领会呢。
克拉克抱紧她，蓝天画似乎也吓了一跳，但是她没有把他推开，而是反手也抱住他的腰。然后她感觉到滚烫的泪滴在她的面颊。
“明天……一定不能让你消失，一定！”他坚定的说。
蓝天画听着，眼底柔光流转：“嗯，我相信你。”
克拉克说完，脑海里突然记忆起白天和斯博尔德在一起的画面。心里一阵寒凉。
……
“你要知道，你保护不了她。”斯博尔德说，克拉克单膝跪在他面前，“如果你是真的对她有感情，就不要再留在她身边了。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类的灵魂，动物的灵魂。你区区一个初级举灯人，是没有能力保护她的。”
“那么您想怎么样呢？angel？您去保护她是吗？那您要送走的其他灵魂呢？不管了？”克拉克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英勇过，居然敢讽刺自己的本体，要知道，眼前这个人就算只是弹弹手指，也可以杀了他。
斯博尔德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静静的看了他好几秒。然后，克拉克自己都以为斯博尔德要大怒的时候。斯博尔德异常平静的说：“你只有一天寿命了。”
克拉克惊讶的抬起头。
“你了解这个世界的规矩，分身除了诞生时就有的五根幽丝，其他的都是靠自己接过的新生，成长之后赠送的。所以，你们的寿命，少的可怜。
你知道，我不可能直接给你幽丝，但凡是我的幽丝，已经沾染我的气息，普通灵魂是不可能消受的了。所以……”
所以，你要怎么活下去？
所以，你要怎么保护她？
斯博尔德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克拉克说：“我答应过，陪着她的。”
斯博尔德笑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句话，究竟有多让人嫉妒。”
克拉克说：“我知道。所以，除非我消失了，否则这个几乎绝对不会让给你。”
他连干脆“您”都不用了。
“很好。”斯博尔德说，然后就走了，往蓝天画那个方向。克拉克自然跟了上去，然后就是遇到夜卿柔的那一幕。
……
斯博尔德说的没错。
他还有一天可以陪着她，不过，她或许也只有一天了。
这样也好，一起走，一起来。
然后……罪恶感涌上心头——“你就那么自私吗克拉克？你只是区区一个分身，她呢，她可是活生生的人，人啊。和你这种斯博尔德的附属品可是完全不一样。
所以，你凭什么那么自私，期待她和你一起死？”
克拉克感觉到脸上一点点热流划过，他知道那是眼泪。他心里竟然没有感到一丝丝的奇怪，虽然在这个世界上作为一个分身是几乎不可能流泪的，但是他知道，他此时此刻流下的，一定是眼泪。
我好像爱上你了呢，蓝天，真是稀奇。
也真的对不起。
……
“所以你为什么会躺在我的床上？”
六区。
斯博尔德的房间里。此时此刻，他的床上已经有一个人睡在了上面。突然看到这一幕，让他感觉到有些意外。紧接着是深深的不满。
夜卿柔躺在他的床上，满不在乎的翻了个身：“哎呀哎呀，干嘛那么计较？都那么熟的人了。就躺了下床而已嘛。”
斯博尔德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死孩子，多早晚养成的毛病。
斯博尔德也不在乎的躺了下来，正好头靠在她的手边。
夜卿柔愣了一下，然后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他说道：“你很讨厌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分身吧。”没有用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她已经很确定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有何凭据？”斯博尔德微笑着看着天花板，“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仅仅因为一面之缘而去讨厌一个人呢？虽然他是我的分身，但是我与他见过的次数也寥寥无几，而且他仅仅是一个过几十天就会消失的人，讨厌？这个词汇恐怕不足以用到吧？”
“呵！”夜卿柔冷笑，翻过身做起来，有些挑衅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这样说的话，你是真的希望她的灵魂彻底消失喽？”
“此话怎讲。”
“斯博尔德，有的事情你以为你瞒得过我吗？我们两个相处这么久，是这么好的朋友，知己，恐怕就算是她也不一定了解你的真正心思吧。”夜卿柔用严肃的语气说道，仿佛正在宣布一件重大事情的真相：“你明明知道，第四天正午，她的生魂就会消散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是明天。”
“我知道。”
“你应该知道那个分身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的。”
“我知道。”
“明明可以随便使唤一个人买下那幅画，可你偏偏要看着那个分身，消费自己最后一根幽丝，付出生命的代价。然后他们两个之中必然有一个明天就会离开，而你知道，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因为你爱她，怎么可能舍得。
“对，对极了，你说的都对，你一直可以猜透我的思想，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可是我就算买到了那幅画，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的眼睛看着的人，不是我，就连现在都不是。”斯博尔德，苦笑着，用手遮住脸，夜卿柔，看到他的眼角边，仿佛有泪水流下：“虽然你很了解我，但是你永远都不会了解这种心思，是恨，是嫉妒，真的好希望她眼里只有我。因为以前明明她眼里真的只有我的欸。你知道的，享受过天堂的人，怎么接受的了平凡？相爱相恋的人站在你的面前，却把你当做陌生人，任何人都受不了，这不是小心眼，这是人之常情。”
斯博尔德，狠狠的撂下最后一句话，然后语气非常疲惫的说：“夜卿柔，你走吧，我累了。”
几百年来。
第一次，他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