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了一会之后开始吃饭,苏母特意买了两人份,时欢把菜摆好,把筷子和碗塞进苏泽手里,揶揄道,“苏泽,快吃。”
苏泽也不恼,只是轻叹,“你啊……”
就像小孩子的恶作剧被明晃晃的揭穿,偏又是用这种宠溺包容的语气,时欢脸上有点躁得慌,撇了撇嘴,又把碗抢过来,轻哼,说道,“张嘴。”
苏泽摇头,说,“你先吃吧,等一会冷了又不肯吃了。”
时欢一愣,反问,“我哪有这么娇气?”
说完又想起来了,确实是有,时欢捏着筷子的手一紧,神情变得有些慌乱,在他面前自己似乎是越来越喜欢耍小性子,时欢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说起来,他们也只认识了一个多月而已。
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苏泽的手指不自觉地曲起,轻声问,“时欢?”
“嗯?”时欢回神,看着面前的人。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时欢垂眸,轻声说,“没事,张口,吃饭。”
苏泽猜不准她的心思,只能乖乖的张嘴吃饭。
苏泽怕她饿,吃的很快,时欢笑话他,“你是猪崽崽吗?”
苏泽配合的哼了两声,时欢忍不住笑起来,听上去似乎心情不错,苏泽这才松了口气。
喂完苏泽,时欢拿纸随意地擦了擦他的嘴巴之后坐到一旁安静的吃饭,苏泽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时欢吃完饭又看了一会手机,苏泽突然坐起来,抿了抿唇,偏头张了张嘴,又不说话。
时欢以为他不舒服,放下手机有点紧张的问,“怎么了?”
苏泽脸色泛红,摇了摇头,说,“没事。”
时欢“哦”了一声,好奇的去摸他眼前的纱布,“医生不是说没伤到眼睛吗,怎么还是看不见?”
苏泽抿了抿唇,不自然的说,“我也不知道。”
“对了,”苏泽微微抬头吻了吻她的手心,轻声问,“什么时候回家?早点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时欢收回手,说,“等阿姨来了就回去。”
“好。”
有人敲了敲门,时欢回头看,一个陌生的漂亮少年站在门口,手里拿砍刀似得拎着一大束花,神情淡漠的问,“没打扰你们吧?”
苏泽有点惊喜的笑着问,“怎么会?你怎么来了?”
少年进来,把手上的花随意的摆在一旁,大马金刀的坐在隔壁的病床上,淡淡的说,“来看你是不是残废了。”
苏泽笑了笑,说,“额角划破了而已,没什么大事。”
少年轻嗤,问,“你当我是傻子?”
苏泽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你不是在准备比赛吗?”
少年神情寡淡,但说的话却带着刺,直接拆穿他的小伎俩,问,“怎么,我不来你就不打算告诉我是吗?苏泽,你是人来这边,脑子留在那边了是吗,腿都差点折了还打算瞒着我?”
苏泽不说话了,抿了抿唇,可怜巴巴的低垂着头。
少年冷着脸看他这个样子,突然勾唇笑了笑,问,“怎么,我说错了?委屈成这样是不是还等着我给你道个歉?”
苏泽摇了摇头,执拗的轻声说,“我自己能解决的。”
少年脸色更冷了,看着他不说话,像是气得不轻。
“这是时欢,我女朋友,季祠,我发小,”苏泽轻声说。
季祠即使生着气,也还是十分有涵养的冲时欢微微颔首,淡淡的说,“你好。”
时欢默认了这个称呼,点头致意,“你好。”
季祠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时欢,时欢低头打游戏,无视他赤裸裸的眼神。
苏泽忍了半天,现在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温声说,“时欢,你先回去吧?”
时欢看了季祠一眼,收了手机,问,“可以吗?”
苏泽点头,说,“可以,现在不早了,别让家里人担心,到家了记得跟我打个电话。”
时欢这才走了。
季祠憋了一肚子火,刚才时欢在,他还给苏泽留了点面子,现在时欢走了,他刚想说点什么,苏泽就一把扯下脸上的纱布往厕所跑。
季祠,“?”
季祠站在厕所门口敲了敲门,开始吹口哨。
苏泽手忙脚乱的脱裤子,语气有点急,骂他,“闭嘴啊,季祠你好烦。”
好一会之后苏泽才扶着墙出来,季祠扶了他一把,冷声问,“怎么,闪到腰了?”
苏泽摇了摇头,脸色有点发白,答非所问,“我女朋友好看吗?”
季祠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在意的是这个,旋即恶狠狠的说道,“好看啊,怎么不好看,我他妈还想再多看两眼。”
苏泽轻哼,有些得意的说,“想得美。”
季祠撇了他一眼,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谁打的?”
苏泽把这件事大致的说了一遍,季祠眼神里带着点狠,问,“你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苏泽笑了笑,轻声说,“当然不会,你呢,你就这么来了,告诉你爸妈没有?”
“说过了,学校里也请假了,有心思担心我,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事怎么办。”
“等着看吧,你今天就陪我睡医院算了吧,我等一会跟我妈打电话说一声,让她不用来了。”
“嗤,想得美。”
季祠靠在枕头上玩手机,苏泽在旁边跟苏母打电话。
“对,妈妈,阿祠来了……他今天睡医院……我没事,你放心好了,拜拜。”
苏泽挂了电话,季祠偏头看他,说,“你女朋友挺不放心我的。”
苏泽“哒哒哒”的打字,头都没抬,嘟囔着说,“我女朋友,不放心你不是很正常吗?”
季祠抽出背下枕着的枕头扔他,“重色轻友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警察就来了,苏泽和季祠正在吃早餐,听见敲门声苏泽还以为是苏母,连纱布都没带,注意到是警察的时候,苏泽着实惊了一下。
那个年轻的警察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十分和气的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呀,在吃早餐啊,小同学眼睛好了啊。”
苏泽抿了抿唇,把嘴里的小笼包咽下去,说,“不用带纱布了,还是做笔录吗?”
警察还是问的昨天那几个问题,没一会就走了。
季祠优雅的拿纸擦了擦嘴角,说,“这就完了?”
“嗯,估计是看我没什么大事,我妈也不强势,想随便糊弄过去算了。”
中午的时候时欢发来消息,告诉他范文轩昨天晚上被人打了,好像伤的还挺严重,今天没来学校。
季祠削着苹果,淡淡的问,“你干的?”
苏泽一脸无辜的说,“我只是把范文轩说的一些话告诉吴于健了而已。”
季祠把手里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他,问,“你怎么知道吴于健一定会动手?”
苏泽笑着接过来,说,“吴于健敢用刀片直接划我的眼睛,就说明他做事不考虑后果,我只是打了他一巴掌,他就起了杀心,说明他残暴至极,这种人在知道自己被背叛了之后,怎么会不下死手?”
季祠挑眉,问,“范文轩的事完了,那吴于健呢?”
苏泽笑了笑,说,“不是还有王翰吗,他妈妈如果知道了吴于健有她中考泄题的证据,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她才三四十,能爬到这个位置可不简单,而且,她有一对耳环,看着就价值不菲,就这么平平常常的带出来,要么就是不识货,要么就是见多了不在乎,她可不像前者。”
季祠难得的笑了笑,说,“那就再等等吧。”
苏泽睡了午觉之后去看望范文轩,范文轩脸肿的厉害,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能眼神不善的看着苏泽。
苏泽挑眉,跟他父母寒暄了几句之后提出想跟范文轩单独聊聊。
范文轩声音嘶哑的说可以。
等他父母关上门之后,苏泽才好心情的笑了笑,问,“想报仇吗?合作吗?”
范文轩大概也是顾不上这么多了,苏泽提出要陈文淑中考泄题的证据之后,范文轩直接告诉他手机密码,让他把视频拷贝走了。
下午医院果然来了个重伤患者,听说是出了车祸,季祠听见消息后就去看了一眼,急诊室门口一对夫妻抱头痛哭,嘴里喊着“我的儿啊”“于健啊”。
季祠不动声色的离开,回去告诉苏泽,后者听见消息,讶异的说,“我可没想到她会下这么重的手。”
季祠思索了片刻,说,“范文轩今天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卖了吴于健,你也是一样。”
“我知道,”苏泽笑了笑,一派天真的说,“录音我已经发给陆伯伯了,嗯,怎么说我爷爷也是陆伯伯的救命恩人,陆伯伯也是个市长,牢应该不会少坐吧?”
果然第二天市里的警察局就接手了这件事,范文轩和吴于健因为是未成年,等伤好一点了再去少管所,成年了再去监狱,学是上不成了,虽然没判多久,但出来也没什么用了,陈文淑因为中考泄题被停职调查,一时间有关于她滥用职权,殴打学生等事也都被爆了出去,还上了当地的新闻。
苏泽在医院又躺了几天之后就出院了,看他没事,季祠也就回了H市。
为了庆祝苏泽出院,苏母特意邀请时欢来家里吃晚饭,时欢不好拒绝也就同意了。
时欢到的时候时间还早,饭还没做好,苏母就让她上楼去找苏泽玩,时欢敲了好几下门都没人应,门没锁,时欢就直接进去了。
房间里意外的很花哨,墙上画着鲜艳的涂鸦小人,书柜上,床头上贴着各式各样的贴纸,床单是大脸猴的。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水声,苏泽应该是在洗澡,时欢看了看书柜,里面有很多物理资料,还有一些世界名著。
时欢随意的抽出一本翻了翻,是一本《三字经》,里面夹着很多纸,上面的字迹一笔一划,工整的很,应该是苏泽小时候练字用的,时欢做贼似的取下一张折好放进口袋里,连忙把书放回去。
这时,洗手间的门开了,时欢关上书柜的门,喊他,“苏泽啊,阿姨让我……”
苏泽光着身子,步子一顿,两人对视了一眼,时欢僵硬的转身。
卫生间的门很快被关上,时欢搓了搓脸,温度高的吓人,嗓子也有点干,心跳的也快,时欢深呼吸,苏泽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时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时欢啊,我的衣服在床头上……”
“哦,好,我帮你拿,”时欢慌忙答应,去找他的衣服。
黑色的内裤大喇喇的放在最上面,时欢小心翼翼的避开它,把衣服折了一下,从门缝里递给苏泽。
苏泽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时欢正在阳台上吹风,苏泽轻手轻脚的过去,捂住她的眼睛,笑着说,“猜猜我是谁。”
时欢拉下他的手,翻了个白眼,问,“你无不无聊。”
苏泽笑的不行,伸手想抱她,时欢一把推开他,恶狠狠的说,“走开,别碰我。”
苏泽不明所以的温声哄着她突如其来的小脾气,“怎么了?我不碰我不碰,你别气。”
时欢脸有点红,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句的问,“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要来?”
苏泽诚实的摇了摇头。
时欢憋着一股子气没地方撒,又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说,“你骗人。”
苏泽眨巴眼,面上端的是一派天真无邪,“我真的不知道。”
时欢收回手指环着胸看着他不说话了,脸还气鼓鼓的。
苏泽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轻声说,“怎么了?怕我是故意耍流氓?”
时欢挥开他的手,气鼓鼓的不说话。
苏泽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平视她,神情温柔缱绻,“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来,我妈没有告诉我,我小腹上有伤,我本来打算洗澡了出来上药了之后再穿衣服,我没告诉她,怕她担心,她也不知道你上来会看到这些。”
时欢眼圈有点红,手背到身后不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发脾气了,说到底还是苏泽吃亏,可是,她就是固执的认为,如果是苏泽,这种事就是不能接受,可苏泽现在又这么温柔细致的照顾自己的情绪,一切好像又变得能接受了。
苏泽摸了摸她的头顶,虔诚的蜻蜓点水似的吻她的眉心,温声说,“我跟你道歉,我们时欢那么乖,原谅我好不好?”
时欢小声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苏泽细致的亲吻她的眉眼,说,“是我的错,刚才是不是吓到了?是我不对,吓到我们时欢了是不是?”
时欢忍不住上前抱着他的腰,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
你这么好,如果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舍得放手?
苏泽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轻声说,“我只想对你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