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I should see you,after long year.How should I greet, with tears, with silence.
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和你招呼,以眼泪,以沉默。
——拜伦《春逝》
*
“什么意思?”段霖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秦煦喜极而泣。心里波涛汹涌,可一下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老师,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段霖猛的想到什么,准备拿手帕给秦煦,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口袋里只放了秦煦那个纱布。他捏着纱布,没舍得拿出来。
毕竟那是秦煦,唯一留在他这里的东西。给她了以后,那就是物归原主了。
他不想这样,于是很鸠占鹊巢的,死死的拽着那个东西不放手。虽然,一点意义没有。
但她明确的不喜欢自己,所以总要留点念想。
他很快离开,不知去向。
秦煦一个人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她需要宣泄,她快要爆炸了,心里波涛汹涌的。于是给宋芝打了电话:“宋芝,忙么?”
“你找我都不忙,怎么了?”
“那个男人的脸我看清了,就是段霖。”
“那个…民国男人?”宋芝惊讶极了,“不会吧,这么玄乎?你俩这是演偶像剧呢吧!这才几天。你就确定是段霖了?我的姑奶奶,你们原地结婚吧。”不过过了一会,她就问秦煦:“那你打算怎么办?和易楷分手,和段霖在一起?”
有几秒的空白,也不是没有考虑。
“宋芝,我觉得易楷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能这样对他。我们的感情到了磨合期,我觉得看看再说。而且和段霖在一起,他不就算男小三了,这不是双重伤害吗?”
只见宋芝说:“秦煦,你听我的,段霖人出现,不是偶然。你们是命中注定,再续前缘。易楷可能是个偏差,但是可以忽略。你怎么不说,易楷也是你前世的有缘人,或者只是前世的擦肩而过?”
“易楷是个好男人,段霖也只是我的学生。”秦煦头疼,“我快要疯了,芝,我是不是精神出轨?我不能这样对段霖,我怎么想,都觉得我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坏透了。”
“你简直了。”宋芝无力吐槽,“反正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如果有哪一个瞬间你忽然觉得易楷似乎不是真正适合你的时候,你一定要考虑考虑段霖。不是我说,可是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话,我希望你们这一辈子,不要再错过了。”宋芝想到了她的脸,“你听说过酒窝是上辈子留下的印记么?让自己的爱人更容易找到你。”
段霖回来了,拎着一杯蓝莓汁。
“我回来了。甜食会不会让你的心情变好一些?”
“不和你说了,我要上课了。”秦煦匆匆的结束了聊天,怕被段霖听到什么,她有些掩耳盗铃。状态转的极快,接过果汁,恢复笑脸,问他:“上次我就想问你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蓝莓味的所有东西?”
“直觉。”他的回答果断,却让人莫名安心。
秦煦鼻子酸了。
“你的直觉很准么?”秦煦问完,段霖就接着回答,“你身上的每一件事都是。”
见秦煦脸上有异样,他以为自己吓到她了…没关系,慢慢来,我们之间,有一辈子的时间。“没什么,我们画画。”
她点点头,也没就这话题继续。秦煦依旧慌乱的厉害,还不能接受段霖就是谭俊彦的事实,她颤颤巍巍搬出美第奇,拿着鸡毛掸子把灰尘弹了去:“今天我们画小卫。”
段霖在一旁也不帮忙,就看着她跑来跑去的。
秦煦是个负责任的老师,为了让学生全身心投入,她还会说一说雕像的本身事迹,比如现在:“他的哥哥大卫——没错,就是那个不穿衣服英俊至极的青年,现在被存放在佛罗伦萨艺术中心。小卫之所以叫小卫,是因为这两个雕塑都出自于米开朗基罗之手,你知道他吧?雕塑非常厉害呢。”
“我知道,文艺复兴三杰之一。”段霖开始庆幸自己学过美术,和秦煦隐隐之中又有了一丝羁绊。他以前也研究过雕塑,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与偏向。他还是发现,自己用画笔,更容易体现自己。
“小卫的出生非常高贵,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就是高富帅,文艺复兴的时候,美第奇家族风光无限,整个佛罗伦萨都被美第奇家族收入囊中,就是因为美第奇家族喜欢文艺类型的东西,所以佛罗伦萨才成为了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摇篮。”秦煦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笑着说:“我以前的美术老师就和我说小卫非常难画,因为他的脸太出名了,稍微有点偏差,外行都看得出来画错了型。所以画小卫我们就一个原则,一定要让他帅,超级帅。”
段霖挑眉,他去过佛罗伦萨的,他知道这些,不过从自己钟意的女人口里说出来,又增加了更多的趣味。“朱利亚诺。新雅典的阿波罗。”他替她补充,眼里溢满宠溺。
“对~”秦煦似乎找到了同道中人一般,“你对美术的了解程度还是有一些的。”发现段霖不是那么的外行,她有了一丝不易捕捉的期待在眼底,静悄悄的,还是被段霖发现。
“是的,毕竟学过…只不过呢,画的不好。”不知道这种不要脸的话段霖怎么说出口的,但他觉得看秦煦画画才是享受。
“朱利亚诺(小卫)据说是当时最英俊的男人,所以他的情人自然而然一定是当时最美的女人。”秦煦问他:“波提切利,有一代表作,叫做维纳斯的诞生,你应该知道吧?”
“嗯。”何止知道,他还在佛罗伦萨看过。
“那个维纳斯的脸的原型,西蒙内塔,就是朱利亚诺的情人。她真的很美,不愧于美的皇后。”秦煦越说越起劲,毕竟她的英文名还是维纳斯。
“维纳斯真的很美,我喜欢她。”段霖看着秦煦,暗指其他。
正直的秦煦自然没有听出来话中话。
“那么这几天,我们就以朱利亚诺的石膏来练习了。只定型,不上明暗调子。”
“好,我听老师的安排。”
“老师,石膏人头有哪些啊。我不太认得。我只认识小卫美第奇。”他问秦煦,眼里充满了求知欲。
秦煦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段霖懂得那么多,不可能只认识美第奇。于是因为专业,她不厌其烦的告诉他:“小卫是画的最多的,其他的石膏常见的就比如维纳斯、伏尔泰、海盗、罗马青年——很多呢。如果我们画到那个人了,我再和你介绍好不好?”
“秦老师好专业,一教就懂。没事和我说说艺术家们的故事吧,科普我的文学知识行吗?”
“艺术家?艺术家的故事就多了...不懂艺术家的人会以为艺术家都是死后画才会值钱。其实画,是在遇到赏识它的人那瞬间,开始发光。”秦煦自顾自地说,没发现段霖的表情已经有很大的惊讶。
这句话,是他作为Leo,在某期访谈节目里的话。
他不是太明白为什么秦煦也会说这句话。有两种可能,秦煦的三观和他一模一样。这个可能性很大,但第二种可能——秦煦看过他的采访,或许还很喜欢。
想到秦煦可能会喜欢自己段霖感觉一下全世界都掌握在手心一样。
于是他试探,接着说那采访里的话:“这种悲剧性的天才人物,梵高很典型。一直痛苦但画着美好事物的梵高,他的遗言是...”
“痛苦永至。”秦煦随口就说了出来。
不对,她要是看过梵高的传记,那也与他的采访无关。段霖心里想,还是不急吧。
就当她,看过了。
他一口一口的叫着老师,显得自己无知又无辜,好像自己是个懵懂的少年,需要他人教他做所有的一切。老师也不是白白被他叫,虽然在段霖眼里,老师似乎已经成为了某些比名字更亲近的爱称。
可能的话,他永远不想让她发现,这些糟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