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骚带着满怀的挫折感回到房间里,跟司马崔夭和白风讲了他想要改革的事情。
没想到,他们俩的看法居然也跟管家差不多,认为这些想法根本就不现实——那些下人就只配过现在这种贫苦困顿的生活;吴骚好心好意要改善他们的生活,他们不但不会感恩,还会怀疑主人的动机。即便能够顺利实施,下人的生活也不见得会得到改善,因为那都是些不知好歹、肤浅愚昧的人。钱到他们手里只会被胡乱挥霍掉。他们就只适合过穷日子,钱多了反而会害了他们。
吴骚发现无论是管家,还是司马崔夭、白风,他们心中的等级观念都非常顽固。他们认为人分成若干个等级,不单是合理的,而且是天经地义的。下人在他们眼里确实与牲畜差不多——那就是劳动力财产,不过给他们取了个人的名字而已,实际上根本没有谁会把他们当成人去对待。
吴骚回想起来,反倒是月姬比较能够接受人与人之间公平正义、人格平等这些思想。她虽然是个女人,却比这些男人都开明,思想更接近现代人。月姬不在身边,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好!明天就去把月姬接过来!”他在暗自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一早,吴骚起来让管家备好两匹马,想带着白风一起去把月姬接过来。临出发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县尉走之前叫他今早巳时去军营找范将军[1],只好掉转马头先去军营。
到了军营,营门口早有兵士接待。白风牵马去喂,吴骚则在卫兵的带领下,来到军营中正中央那栋二层楼房。
进入一层一间宽敞的房间后,吴骚发现正对着大门的一侧正中端坐着一位三十岁出头、身形彪悍的将军,两侧在座有上十位武将。
“巳时还未到呢,没想到秦国人都喜欢早到……早知道应该再早一点儿来……”吴骚一边嘀咕着,一边上前向将军行礼:“末将吴骚见过范将军!”
“公大夫不必多礼!”范将军满面笑容地回礼,示意吴骚入座。
吴骚坐到靠近门口的一个小几后面。他注意到不论是范将军还是其他武将,看他的眼神都是和善、甚至带着点赞许的崇拜。可能他的辉煌战绩给大家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待吴骚坐定,范将军发话了:“相信在座各位都听过吴将军大名了,今天终于有幸一见了!”
范将军话音刚落,吴骚感觉屋子里所有人都向他投过来艳羡的目光。
范将军继续说道:“吴将军已连升七级,获得了公大夫爵。目前小小伍长的职位,显然与公大夫爵大大不符了。按照惯例,公大夫爵一般担任二五百主[2],吴将军以为如何?”
吴骚虽然有诸多超能力在身,然而这主要体现在他超人般的单兵作战能力上。突然让他指挥上千人的部队,他心里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当初守村的时候,指挥手底下那四个兵和那几十个村民,他还经常感觉顾此失彼呢。这一下子让他指挥一千人的部队,压力显然太大了。
所以他赶紧回道:“末将仅有一身蛮力,靠了运气取胜,本不足挂齿。然末将带兵打仗、运筹帷幄经验欠缺,恐难以胜任二五百主之职,辜负了范将军的期望……”
范将军听罢,低头沉吟了半晌,似乎觉得吴骚说得也有道理。他又与旁边一位武将低声商议了几句,说道:“吴将军不必过谦。既是如此,那就暂任五百主吧。若经过短暂适应期后,可随即恢复二五百主之职,如何?”
吴骚还想推辞,但还没开口就被范将军抢先说道:“吴将军不必再推辞了。公大夫之爵不宜位居过低职位,否则我等都不好向上面交差。”
听得范将军这样说,吴骚也就不好再争了。吴骚向范将军行礼说道:“既是如此,末将自当听命。不过末将还有一个请求,恳请范将军准许。”
“请讲。”
“末将请求将末将原先担当伍长的几位兵士,以及司马崔夭屯长及其令史官白风,都调归我管辖。”
“原来吴将军还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范将军笑道,“没有问题,准许!”
此后,会议又进行了许多议程,包括最近几场战斗的总结、后续工作的安排等。
会议结束,吴骚从军营出来的时候喜忧参半。
喜的是加官进爵了,终于不用刚到这个世界时那样,连一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惶惶不可终日。他现在是受人敬仰的公大夫、五百主,绝大部分人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地行礼。
忧的是,有了身份地位之后,自由也少了。会议中吴骚得知,他作为五百主是要随时应对敌情的。与敌国剑拔弩张的时候,需要住在军营里,操练士兵、随时保持在准备战斗的状态;即使是没有战事之时,也不能远离住处,因为一有突发战事,随时要投入战斗。
明天,吴骚就要来军营召见他手下那十个屯长,要与他们互相熟悉、磨练战场上配合的默契程度。可想而知,随后会有无数的琐屑事情围着他转。
他骑在马背上往回走,心情越来越差。“白风,你知道黑夫住在哪里么?”
“主人,白风知道。”
“你骑马去把黑夫和惊两兄弟叫到我的住处来。”
“是,主人。”白风骑马疾驰而去。吴骚自己慢慢溜达回到了大宅子里。
吴骚回去后不久,白风带着黑夫和惊来了。
“黑夫,你和惊一起替我跑一趟月姬家。”还没等黑夫喘过气儿来,吴骚就吩咐道。“就说我想见她了,问她是否愿意来?哦,我这里的情况你跟她详细介绍一下。我不能去的理由你也跟她好好解释,知道吗?”
“是,将军!”黑夫领命要走。吴骚又叫住他:“你等等。我想邀请月姬一大家子都搬过来。不过,这话你别对他们全家人说,你就对月姬一个人说。让她决定是否邀请她的家人。”
“我明白,将军。”黑夫和惊俩人骑马走了,吴骚望着他们俩的背影,出了好一会儿神。
注:
[1]参见第105章。
[2]秦军的步兵的编制分为六级,即: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