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入肚,驱散了饥饿与焦渴。但敌人还是不见踪影:不知道是逃跑了,还是在远处商议新的进攻策略。
激将法应该是不能用了,两次战斗都被吴骚虐杀,赵国骑兵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就算他们还在附近,但估计一见到吴骚就望风而逃了。
但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个解决办法。敌人没有完全被消灭,晚上觉都睡不好。
“黑夫!给我拿着这长枪,我想去刺探一下敌人的情况。”吴骚说道。
“伍长,不如让我去。您要离开了这里,万一敌人从其他方向进攻,我们这些人根本抵挡不住。”黑夫回道。
吴骚想了一下,觉得黑夫说得有理。但又不放心他。于是说道:“你跟我来。”
黑夫跟随吴骚回到月姬家里,又上到楼上房间里。吴骚就开始脱铠甲。
“你愣着干嘛?你也脱啊!”
“哦,哦哦……”黑夫手忙脚乱地也脱起来了。
“呃,你干嘛?可以了,可以了!”吴骚见黑夫脱完铠甲,又开始脱衣服,赶紧制止道。“我是想把我的铠甲给你穿上。你想什么呢?”
黑夫一下脸红到了脖子。真没想到他那黑脸也能那么红。
黑夫穿上吴骚的铠甲,稍微大了点儿,因为他个儿没有吴骚高,但只是看起来怪怪的。黑夫走了两步,行动自如。他一脸的欣喜:“之前用手拿过这铠甲,知道它轻,但是真的穿在身上了,才知道它有多轻!”
“再把这个拿上。”吴骚说着,又把那把KA-BAR军刀给了黑夫。“尽量不要让敌人发现。万一被发现了,就拼命往回跑。只要不被敌人抓住,箭矢拿你是没办法的。”
“知道了,伍长!”
“去吧!”
“嗯。”黑夫领命而去。
黑夫从村子里顺着大路往东出村而去,惊、丁、黜人、还有村子里其他人,都以惊异不已的目光目送黑夫而去。
“想不到伍长居然把他那刀枪不入的神器给黑夫穿出去了……”丁望着黑夫远去的背影叹道。
过了三个小时左右,黑夫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飞奔到一直在村东口焦急地等待他地吴骚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敌……敌人……在……在……那边……”
“你先别急着说话,休息一会儿再说。”吴骚说道,“给他来点儿水!”
惊赶紧用木勺子舀了一勺水递给他哥哥,黑夫喘了一会儿,把水喝了下去,心跳才平缓了一些。
“伍长,他们内讧了。我悄悄往东跑了五里地的样子,远远看到他们把战马拴在一边,一些人在争吵,但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他们吵着吵着,突然有两个人骑上马就往东飞奔而去,留下的人里面好几个拉弓射箭,把那两个跑掉的人射死了,争吵这才平息下来,他们就地坐下来进食。但看起来想跑的不止是那两个。”
“嗯,还得想办法把他们诱骗过来。不然让他们跑回去,我们还要面对他们带更多人来进攻的可能性。”吴骚陷入了沉思。
……
月姬家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马厩,低矮的马厩里有一根粗大的顶梁木柱,上面五花大绑捆了一个人。那人蓬头垢面,左腹部受了轻伤,鲜血把衣服染红了一片,不过这时候已经凝固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黑夫拿了一碗水、一碗饭进来。那人看见水,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祈求和感激的目光看着黑夫。
黑夫把那碗水递到那人嘴边,那人咕噜咕噜几下就把那碗水喝干了。黑夫又把那碗饭拿过去,那人想用手接,但手被捆住了动弹不得。
黑夫把碗放下,厉声说道:“我现在把你手松开,让你吃饭。你如果想跑,先得问问我这把刀子答应不答应。”黑夫说完,把那把匕首拿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不敢,不敢!小的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跑!”那人颤声回道。
黑夫把匕首收起来,过去把绑住那个人双手的绳子解开了,让他双手能够活动,然后又把饭碗递给他。
那人用手抓着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黑夫在一边默默看着,待那人吃得差不多了,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回上士,我是晋阳[1]人。”
“我祖上也是晋阳人。”
“哦?……那上士……”那人犹疑不决,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问题该不该问。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加入了秦军?”
“是……若有冒犯望上士见谅……”
“呵呵,哪里那么容易冒犯。实话跟你说吧,因为秦军有军功爵,凭借战功可以分房分地!赵国哪里有这样的好处?!”
“唉,也是……秦国不断拓展疆土,夺取来的大量土地可以用于军功爵的赏赐。可是赵国领土不断被蚕食,哪里有土地来奖励兵士啊……”那人叹道。“还有……敢问那位将军,到底……”
“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问!”
“是,是,我想问那位将军是人是神?他以一人之力大战我方几十骑士,我们一点取胜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我也回答不了你。不过我倒是想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这位将军不在,你们轻易攻取了村子,是不是男女老少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人沉默了。
“哼,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现在是秦国强大了,要吞灭赵国;如果反过来,你们不见得会比秦军仁慈!”
那人正要答话,突然外面闯进来一个人,在黑夫耳边低语了两句,黑夫脸色大变,匆匆把那人又绑了起来,就跟进来那个人一起走了。
等黑夫走了一会儿,外面听不见动静了,那个人试着活动自己的双手,惊喜地发现绳子居然没有绑紧。他摸索着把绑在手上的绳子解开了,又用双手把身上其他地方的绳子一一解开。
他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正考虑怎么才能逃出去,突然听到外面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吓得他赶紧抱头蹲了下来。还好那两个人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外说话。
听得一个人说道:“唉,真倒霉,本以为只是皮外之伤,没想到突然就倒下了……”
另一个说:“是不是箭头有毒?”
“有这个可能。”
“那可怎么办啊?将军倒下了,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是赵国骑士的对手啊……”
“嘘……你小点儿声,目前只能严守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将军吩咐,要把村子里所有路口都堵上……”
“嗯,明白了。”
说完这些话,那两个人就离开了。
这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擦黑。里面这人又等了一阵子,等天完全黑了下来,才悄悄打开了马厩的门,猫着腰溜了出去……
注:
[1]晋阳,故址在今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的古城营村、东城角村、南城角村、南北瓦窑村、罗城村以及附近区域一带,战国时曾为赵国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