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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分手

张宏越手抖心也抖,巨大的愤怒像是扑面而来的海浪,一下子将他整个人掀翻了。他赶紧截了图,才意识这是王乐瑶的账号,没法发给王乐瑶看。他拿起手机要打电话给王乐瑶,但是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此刻想要质问,想要宣泄怒火,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起身,走到衣架旁,拿出白天穿的衣服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又走回电脑桌前,看着任鑫博的留言,他点燃了一根烟。

张宏越是不怎么吸烟的,只偶尔在外面跟一些普通熟人之间会递一根,算是男人之间打招呼的一种。他也从不在家抽烟,他自己并不喜欢烟味,更何况王乐瑶有鼻炎,鼻炎发作的时候,甚至会连累咽喉引发感染,所以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和王乐瑶待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抽烟。

一根烟下去,理智仿佛回来了一些,张宏越也看出来留言传递的信息,王乐瑶面对对方的追求也没有答应,这让张宏越心里有些欣慰,可是为什么王乐瑶没有告诉自己有人追求她呢?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自己离得那么远,对方会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对方知道王乐瑶有男朋友吗?还是王乐瑶根本也是隐瞒对方自己有男朋友这件事?

他想问的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本蓬勃的愤怒里,随着自己冷静下来,他感到了一丝害怕,并且这种害怕像一个越来越大的阴影,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在害怕有可能失去。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张宏越早早请了假,所幸他刚入职不久,基本都在学习阶段,没有什么需要负责的事,而且他的长相很是讨巧,一副阿姨们最喜欢的正派脸,加上性格、行事跟同期的小年轻们相比,也确实显得稳重得多,所以他请假,很容易就批了。

他从网上买了当天去王乐瑶家乡的火车票,定好时间,然后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闹钟没响他就起床,收拾好自己,来到火车站。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他给王乐瑶打了一通电话:“我今天去找你。”

“嗯?怎么今天突然来?我今天上班,下午才下班。”

“昨天有个QQ账号给你留言,我看到了,他说他说喜欢你。这事你从没和我提过。”张宏越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说出这件事,语气居然十分平静,仿佛是王乐瑶买水果买了她吃了会过敏的芒果和菠萝,被他知道了一样。

“……”王乐瑶沉默了,是的,她一下就心慌了,她强忍着心虚,问道:“那个人说了什么?”

“他也没说什么,就说喜欢你,我也看出来了,他的意思是他追你,你没有同意你拒绝了。”

“嗯,对。有人追我,追的很紧,我没有同意,我只说可以跟他做普通朋友。”

“好,等着我,我们见面说。我两个多小时差不多到,下了车就在火车站附近找地方等你。你下班了来找我。”

两个人约好以后,这通双方都在强装镇定的电话就结束了。王乐瑶双手把电话摁在胸前,平复了一下紧张,然后打给任鑫博,任鑫博接通了,她披头就问:“你昨天给我留言留了什么?”任鑫博听出了她语气不对,但是任鑫博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大声吼道:“我跟你之间没有可能,我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跟你说明白,我跟你没有可能!”

“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留言我男朋友看到了!我到现在不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他现在过来了,说一会儿要跟我谈谈!”

“好好好,你先别生气,他来了你就跟他谈,我只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有错吗?你们两个不合适,你就留在家乡,留在B城,留在你父母身边。我一定会对你好,让你幸福,不好吗?”

“不好!我跟他只差结婚了!我心里就认定这个人,没有变过,我不允许我做好的决定有变数!”不等任鑫博说话,王乐瑶就挂掉了电话。

下了班,王乐瑶着急直奔火车站而去,她不知道,任鑫博换了一辆车悄悄跟着她。

张宏越自下了车,才意识到自己一天没有吃东西,于是找了一个离火车站最近的,又比较显眼的西餐厅,点了些吃的喝的,等着王乐瑶。由于张宏越也是算着时间来的,所以,等王乐瑶来的时候,张宏越点的东西还没上桌。等两个人都吃了些东西,张宏越状似轻松地问:“有人追你的事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他知道你有男朋友吗?”

“我跟他说了,我说我有男朋友。”王乐瑶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

“我昨天看到那个人的留言,想了很多,我早前觉得我们的感情出了些问题,但是只是一种感觉,具体我不知道是什么问题。现在看来,是因为这个人吗?”

王乐瑶略有些恼羞成怒,另一方面又觉得张宏越这是把最近争吵的错,全推在自己身上:“当然不是,我跟他说的很清楚,我跟他没有可能。这个人年纪很小,他喜欢我可能也就是一时的。我们两个都到这一步了,我都跟他说了,我们两个快结婚了,这人不放弃,我也没办法。”她往后靠了靠,看着张宏越的眼睛,仿佛这样能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我们之间的争吵,是因为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你现在这么说,就像是抓到我做错了什么似的。你要是觉得是我无事生非跟你故意没事儿找事儿,我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好。”

“那你现在怎么想?我觉得你需要把这个事解决好,这种事,你要自己想好。”

张宏越的意思是,王乐瑶需要自己断绝别人的念想,但是却让王乐瑶有些委屈。原先王乐瑶总觉得,即使有了任鑫博这档子事,虽然她感动了,也动摇了一些事情,可是自己确实从没动摇过要跟张宏越在一起的念头。她也知道自己有些事不对,既然不可能跟任鑫博在一起就该冷到底,可是她却享受了任鑫博的殷勤和关怀。但是该张宏越给予的关怀她有时候也感受不到,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班,一个走在来来回回的路上,自己面对很多事情,她希望张宏越可以为了做的更多,可是张宏越离得太远了,他办不到,她能理解,但是这理解只是她对现实的妥协,不理解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任何作用,改变不了现状并且又会成为无理取闹和不懂事。

张宏越此时压抑着的愤怒,让他不像平时那样温暖和煦,他是个男人,甚至不能像王乐瑶跟他耍赖时候那样潵泼打滚的宣泄,他也不是像任鑫博那样说爆发就爆发,可以在大庭广众大声嘶吼,飞扬跋扈不顾忌别人眼光的人。成熟懂事的人注定活的累,因为要压抑的太多了,心里的苦和痛都没有办法表达。他希望这时候王乐瑶可以像以前一样,撒娇耍赖,她知道自己向来吃这一套。他希望对面的王乐瑶坐过来,趴在自己肩上,小小声地说句“不要生气了”。

可是王乐瑶没有,两个人,都觉得各自的心,慢慢冷了下来。王乐瑶觉得哪怕现在张宏越跟自己发火,都比现在这样冷淡让她觉得好过。现在的张宏越,真实得让她感受到一层隔膜横在那里。以前只觉得两个人交流都是网上,手机短信和电话才会让自己有这种感觉,现在,她发现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坐着,居然也是这个感觉。

一直以来,王乐瑶都觉得自己跟张宏越是一体的,这是对于王乐瑶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归属感,但是她讨厌现在的感觉,现在的张宏越如果愤怒跟她吵架,她会生气,但是她能理解,如果张宏越愤怒追问任鑫博,她也觉得很能说的通。可是,张宏越让她自己解决,她不是不可以自己解决,但是让她心寒的是张宏越事不关己的状态以及对这件事表现出来的冷漠。她想到这里,闭了闭眼睛,然后声音寒凉:“你有必要这样吗?我以为,我们之间有问题你会跟我一起解决,但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冷漠得把我推出去了。”

张宏越内心酸涩,他甚至有些嫉妒,对面这个漂亮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在他不知道多久的日子里,有其他的男人热烈追求,每天对她嘘寒问暖情话连篇,自己远在几百里外,日思夜想,每天下班没有其他事,都陪着她,距离让他做不了更多了,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她。现在这事是被他发现了,不然的话,他们会纠缠多久呢?他不敢想,因为王乐瑶甚至都没有告诉过他。他不敢细想王乐瑶的想法,他怕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的女朋友变心了,他需要王乐瑶做些什么证明她爱他,需要他,即使他距离很远,也不是其他人可以代替的。他不安,他需要王乐瑶做些什么,他说:“你这种问题让我怎么解决?我连对方是谁,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你甚至都没有告诉我!如果我没有发现,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你既然不打算告诉我,我相信你能自己解决好!”

这个一向平和谦让的人,异于平常的强硬的态度让王乐瑶感到了对方此时的冷峻。情侣之间相处,大多数是一方略强势一方略谦让,过去的王乐瑶一直是略强势的一方,张宏越突然的高冷和强硬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她一直是个相当敏感的人,她听出了张宏越最后一句话里隐含着略微的讥诮。

她有点心痛,她内心里知道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到目前为止,任鑫博带给她的温暖感动,仿佛是填补了她所需要的某种空缺,失去固然遗憾,但是她也没真正动摇过,她突然有些不懂自己到底要什么,异地恋聚少离多,总是形只影单的自己,对方的家人背地里安排相亲……一瞬间各种委屈让她感觉自己掉到谷底了。原本以为,男朋友着急赶来,是在乎她,着紧她,却没想到张宏越是这样高姿态的轻鄙,王乐瑶觉得她也没有跟任鑫博有什么过分的越界得行为,凭什么张宏越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她突然感觉很疲乏,索然无味,不想再说什么,解释什么,因为她第一次产生了怀疑和想要放弃的念头。她很平静地开口说道:“不然我们分手吧。”

张宏越惊呆了,但是他的表情并没有显示出来,他还不确定王乐瑶是不是真的是要分手,他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要分手的话。

王乐瑶说出这一句,突然觉得内心平和,她意识不到自己此时是赌气的,只觉得自己这时候有一种难言的畅快,仿佛是对张宏越方才高姿态的回击一般。话已经出口,更多话就像被情绪挟裹着,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你遇到什么事都没法帮我,你说你离得远,是的我得理解你,可是我不想理解你,我也有低落需要关怀的时候,我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麻烦,你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我理解。如果不理解,就是我不对,不懂事,无理取闹……我也是个普通姑娘,我也会累的。而且……我突然感觉,你也没把我当自己人。即使有什么问题,也只是高高在上,指手画脚,让我自己去解决……”王乐瑶讥诮的闭上眼,双手环胸,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她睁开眼睛,嘴角还带着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她看着张宏越:“你就这样把我推出去么?……算了,咱们这样,你以后心里也会有疙瘩,我又是个小心眼的人,咱们,是回不去了吧。”

张宏越觉得自己嗓子发紧,胸腔也紧缩了起来,王乐瑶的话,仿佛是无形的锤子,砸到了他的胸口上,让他一阵阵的发懵。他原不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现在觉得自己被王乐瑶放弃了,他此时才知道跟之前的嫉妒、愤怒相比,现在自己是真的伤心了。他坐直了身体,两手食指交叉扣在桌上,他语气又变得温柔和煦:“你,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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