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跪在凤安宫外,这个消息几乎是迅速传遍了后宫。
不少妃子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站在宫外,看着许梦瑶双膝跪地,身板笔直。
许梦瑶自从进宫,便是贵妃,即便中途有些插曲,最终靠着许家依然稳坐贵妃之位。
几时见她如此狼狈?
这一跪,便跪到了晚上,景南浔从夜色中而来,见到她一愣:“你怎跪在这?”
许梦瑶白着脸,看起来有几分憔悴,道:“回皇上,臣妾对先皇后不敬,伶贵妃罚臣妾跪在这反省。”
“既然如此,你便跪着吧。”
景南浔负手从她身边走过,淡淡的龙涎香飘过,转瞬间消失。
许梦瑶身影晃了晃,看热闹的人们早已离去,只有她孤身一人跪在漆黑的夜里,望着凤安宫中灯火通明,嬉笑声隐隐传来。
她心头一梗,一口气没上来,便晕了过去。
许嬷嬷忙连同剪秋将她抱起来带回了明月阁,又派人去通知皇上,却得到一句:“请御医看看便是,朕又不会医术。”
许嬷嬷也觉得皇上太过残忍,对贵妃居然能冷漠到如此地步。
是夜,云伶趴在他的怀中,不由得问道:“皇上真的不去看看吗?”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些许睡意:“不用,她命大的很。”
随后他又接了一句:“这是你成为贵妃后第一次处罚别人,朕不插手,否则你何以立威信。”
他拍了拍云伶的背,有些疲惫:“乖,睡吧。”
云伶微微阖眼,压下心中情绪,睡了过去。
翌日,景南浔下了朝回到御书房,就看到了许梦瑶站在门口。
一见到他,许梦瑶便福身:“皇上,臣妾自知有错,向皇上请罪。”
“起吧。”景南浔抬脚进了殿。
许梦瑶想跟着,又不敢,直到他淡淡说了一句:“进来吧。”
这才提步跟了上去,目不斜视的进了御书房,直接跪在了地上,摆出了一副极低的姿态。
景南浔顿时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臣妾回去以后,想了一夜,的确是臣妾出言不逊,冒犯了前皇后,伶贵妃对前皇后十分忌讳,不许臣妾提,臣妾却一时冲动,今日特来请皇上原谅。”
景南浔摆了摆手。
许梦瑶拿不准他什么意思,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便道:“皇上,伶贵妃如今初掌宫中事宜,只怕会忙不过来,臣妾想着可否将思寐接回去,免得累到了伶贵妃娘娘。”
景南浔顿时敛眉:“你之前将思寐接过去,几次都将孩子养出病来。”
“臣妾并非有意,那是臣妾的亲生骨肉,怎么会不盼着她好。”许梦瑶抹了抹眼角,道:“请皇上恩准,哪怕叫臣妾养几日也好。”
景南浔似是被她打动,沉吟片刻,便松了口道:“也罢,叫你抱回去养几日也好。”
许梦瑶忙谢恩,未再多留,回明月阁的路上,许嬷嬷问道:“娘娘,可成了?”
见她点头,剪秋说了一句:“皇上对娘娘还是有怜惜的,娘娘一求,便答应了。”
许嬷嬷却面色凝重。
许梦瑶面无表情,淡淡道:“你真以为他是怜惜我吗?不过是夺了我的权,总要安抚一下,否则父亲那里,交代不过去。”
许嬷嬷叹了一声道:“正是这个道理,娘娘明白就好。”
“我明白,我怎会不明白。”许梦瑶嘴角微勾,却毫无笑意:“本妃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他在乎我,不过是帝王手段罢了。”
她转身往凤安宫的方向走去。
云伶看到她时有些惊讶,不过一夜,许梦瑶似乎憔悴了许多。
“贵妃请坐,枫叶上茶。”
话音刚落,许梦瑶摆了摆手,轻声道:“妹妹不必忙了,本妃这次来是接思寐的。”
见云伶面露难色,许梦瑶便道:“是皇上让本妃来接思寐的,也是怕妹妹忙不过来。”
云伶却听懂了她言下之意,孩子与权利,总要有得失。
她点了点头,没再拒绝:“也好,毕竟是贵妃的骨肉,在明月阁,本妃是放心的。”
许梦瑶低下头嘲讽一笑:“那好,本妃昨夜吹风有些着凉,便不多留了。”
枫叶将思寐抱了出来,许梦瑶也没有停留,像是怕她后悔般,带着孩子走了。
思寐一走,云伶大把的时间便空出来了,除了处理宫务以外便就是闲着。
起初还有些百无聊赖,后来景南浔便开始日日留宿。
每日夜里都将她折腾的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无聊了。
白色里衣与黄色龙袍交织,胡乱的扔在地上,大床上,两个交叠的身影亲密无间。
殿中的气氛满是旖旎。
云伶咬着被角忍耐一阵阵翻涌,这几日总是这样,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忍不住求饶:“皇上……停下吧,臣妾好累了。”
景南浔埋头在她脖颈间,充耳不闻,待一切散去,云伶已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搂着云伶,略有些急促的呼吸,难掩一脸的魇足,手指在她背上缓缓滑动。
云伶闭着眼平复余韵后的颤抖,有些控诉道:“皇上,你这几日是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她的额头。
云伶也不再问,昏昏沉沉的睡去。
只留一声低沉的叹息:“爱妃,尽快给朕生个孩子吧。”
只是沉睡的人儿并未听见。
一连半月,景南浔都宿在凤安宫。
这日夜里,云雨方歇,他忽然开口道:“爱妃,你想要什么呢?”
云伶骤然清醒,却没有动,沉默了一会,不知为何,她问了一句:“如果臣妾想做皇后,皇上会答应吗?”
换作他沉默,云伶闭了闭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臣妾说着玩的,皇上睡吧。”
腰间忽然覆上一只大手,搂紧了她,他低声道:“如果你想,朕会给你。”
云伶一怔,他已然覆了上来,带着她,共赴巫山。
或许都想掩饰什么,他们都闭着眼。
该开心的,皇后之位轻而易举得到手,她按下心中莫名翻涌的难过。
一室旖旎,却又带着莫名的伤感。
一连半月多,伶贵妃的独宠,让后宫众人都有些蠢蠢欲动了,这般下去,如何得了。
最先沉不住气的就是卓美人,这日上午她闯进了凤安宫。
不顾枫叶等人的阻拦,站在殿中,质问道:“皇上,你如此宠爱她,都不来看臣妾了!”
云伶一直觉得,美人一旦开始向男人邀宠,就会失去理智,再无往日美丽。
而卓美人便是如此。
云伶好心提醒道:“卓美人,你如此可是坏了规矩。”
卓美人恨恨剜了她一眼:“你得意了,你得到皇上的宠爱了,还假惺惺的说什么规矩。”
景南浔眯了眯眼,声音沉而缓:“卓美人,你不经通报,擅自闯入贵妃宫中,又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朕,谁给你的胆子?”
这是卓美人第一次见他气势全开,只觉得喘不过气来:“皇上……臣妾……“
云伶垂眸不语,景南浔与他的妃子,她不打算插嘴,方才的提醒已是仁至义尽。
“没事就退下吧。”景南浔摆摆手。
卓美人还想说什么,九里已经进殿,低声道:“美人,请吧。”
卓美人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会被他一吓,忽然就清醒了,不敢再闹,转身走了。
走到殿门口时,不知为何她回头看了一眼,景南浔正为云伶整理鬓角有些散乱的发,眉宇间是温柔如水。
忽然发觉,仿佛回到了那日秋猎,他也从未变过,一直以来在乎的都是怀中的那个女子。
从未有她。
卓美人回到宫中左思右想,怎么都不甘心,她开始每日亲自下厨,学煲汤,然后送到宣政殿。
每次汤都送进去了,可她没有被允许进入。
“美人请回吧,汤奴才会送进去的。”九里接了汤,笑眯眯道。
卓美人终于沉不住气了,道:“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美人请不要为难奴才。”
卓美人的性子就是倔强的,之前一直忍着,想用柔情来打动他,但她本质就不是这样的人。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皇上!”
九里笑而不语,她怒从心中起,就想硬闯。
景南浔忽然从里面出来,定定的看着她:“卓美人,你越发没规矩了,禁足归燕阁三日。”
卓美人一脸的不可置信:“皇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景南浔负手而立,微微偏头看她,淡淡道:“回去吧。”
卓美人终于明白,今日她不会讨到任何好处,失魂落魄的回到宫中。
她仍然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变的这么快。
难道那些恩爱,都是一场梦吗?
凤安宫中,枫叶说了这件事,有些唏嘘道:“卓美人到底还是太冲动了。”
云伶却有些恍惚,陷入了沉思。
枫叶又道:“奴婢还觉得卓美人心机深沉,没想到……”
“她动心了,自然就失去了理智。”云伶回过神道。
这也是她对卓美人格外包容的原因,前世的自己,不就是如此。
爱上一个人,会变得不像自己。
枫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总觉得这一刻的娘娘,浑身都萦绕着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