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越说了会让桃脯考虑,往后几天,便真的没有再追问过此事,反倒是桃脯偶尔会有一两次的欲言又止。
“清越,我没想到你在这庵堂里过得还挺自在的。”齐敏慧神色复杂道,她好不容易打听到盛清越到底去了何处,急忙赶来却并未见着对方如她想象中那般憔悴。
盛清越搁下茶盏,笑着打趣,“在这我一不用请安,二又不用见着讨厌的人,自然自在。”
她微顿了下,瞥了眼齐敏慧,“还说我呢,你怎么跑明心庵来了?”
齐敏慧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不自然的笑笑,“我担心你嘛,特意过来看看。”
盛清越蹙了下眉,“这里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待会就走吧。”
她是被发落到明心庵来的,齐敏慧专程来找她,落在有心人眼里难免把她也牵扯进去。
“我今日过来,便是想留下来陪你。”齐敏慧正色。
盛清越摇头,“不行,我在明心庵吃斋念佛是受罚,你留在这作甚?”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齐敏慧牵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让她有了几分未出嫁时的模样,她美眸闪了闪,压低了嗓音,“清越,你知道太子哥哥过几日就要离京的事情么?”
“离京?”盛清越一怔。
齐敏慧打量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不知情,笑容愈发甜了,“对啊,我听肃王提起的,出发的日子应该就在这几天。清越你,竟然不知道么?”
太子离京都没提前通知盛清越,这到底是太过于在乎还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齐敏慧挑了挑眉,笑容透出些许莫名的意味。
“不清楚。”盛清越直白的摇摇头,她喝了口茶,嫌弃果茶不太甜吩咐桃脯去取些糖来。
齐敏慧暗中皱了下眉,在盛清越看来时神情一敛,做出一副很是好奇的模样,“清越,方才那婢女是不是就是和太监有了夫妻……”
“敏慧!”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盛清越严厉喝止,“你什么时候也如长舌妇一般学会戳人伤疤了?”
“还真是她啊!”齐敏慧撇了撇嘴,嫌弃的嘀咕,“她都已经不洁,你还留她在身边伺候作甚?”
“齐敏慧!”盛清越是真的生气了,怒道,“你要是再说桃脯的坏话,休怪我对你不留情面。”
她把桃脯当做妹妹看待,岂能任由他人恶意中伤桃脯?即使这个人是齐敏慧也不行。
“不过就一个婢女,也值得你跟我动气?”齐敏慧似有不忿。
“桃脯不一样。”盛清越阖了阖眼,神色平淡下来,“以后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中伤桃脯的话。”
齐敏慧滞了滞,不高兴道,“婢女就是婢女,我说她,她难道就不该听着?何况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桃脯是婢女,你难道不是侧妃,我难道不是庶女?你能对桃脯高高在上的指手画脚,所以正妃和嫡女也能对你我瞧不上眼吗?!”盛清越呵斥,她注视着齐敏慧,神情中充满了对她的不解,失望。
齐敏慧被她呵斥得神情微僵,很是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半晌才开口道,“行,我明白了,大不了日后不说她就是。”
盛清越听言吐出一口气,“我方才说话太重,你别放在心上。”
齐敏慧笑着嗯了声,心头却一片冰凉。她怎么可能不介意,她不洁沦落到成为肃王的侧妃,注定一生无宠!她如何不在意。
区区一个婢女,盛清越都如此在意。可她呢,她是县主,是被人谋害才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盛清越之前可曾为她说过一两句话?也是,齐敏慧心中嗤笑一声,害她的罪魁祸首是盛清越,她怎么可能帮她说话!
“桃脯,你怎么站在这儿?”路过门外的衾儿诧异的看着矗立在一旁的桃脯。
“衾儿姐姐,”桃脯回神,抬眼看了眼衾儿又飞快的垂了下去,将手中的冰糖递过去,“这是太子妃要得冰糖,你替我送过去吧。”
衾儿一怔,接过冰糖正要问桃脯要去哪,身前却已经没了桃脯的身影。
衾儿愣住,嘀咕道,“这丫头,怎么古里古怪的?”
她回想起方才和桃脯对视的一眼,桃脯的眼眶似乎是有些发红?
衾儿有些不确定,摇摇头入了厢房。
房内,见着衾儿进来,盛清越随意问了句,“桃脯呢?”
“方才还站在门口呢,奴婢一转眼就不见了。”
盛清越一顿,嗔怪的瞥了眼齐敏慧,旋即对衾儿道,“你出去找找她,安慰她几句。”
齐敏慧当夜便在明心庵住了下来,明心庵地方小,她住的地方离盛清越的房间不过十几步的路程。
三更过半,盛清越的房间已经熄了灯,而齐敏慧这却还是亮着的。
她端坐在位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墙角处的沙漏。
蓦地,似是一阵寒风刮过,桌面上的烛火摇曳不止。
这场景,在幽静偏僻的山林里显得有些诡异。
齐敏慧面不改色,“碧瑶姑娘果然守时。”
“呵呵……”一道轻笑声自窗外传来,不多时,一个全身笼罩在黑纱里的女子出现在房间里,“县主久等了。”
齐敏慧转头看向她,神情颇为冷淡,“闲话不多说,你究竟什么时候对盛清越动手?”
“县主别心急呀,你想借我的手铲除的人可是太子妃,杀她是抄家灭族之罪,只能慢慢来,免得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了。”黑纱女子声音慢悠悠的,听起来十分惬意。
齐敏慧皱眉冷笑,“别告诉我你不想杀她!现在她就在不远处,一刀就能了结了她,你还怕什么?”
“县主真是天真,盛清越武功卓绝,不提这个,你以为你的太子哥哥没有派人保护她么?”黑纱女子嗓音弥漫着嘲讽。
齐敏慧嗤笑,“盛清越的武功早已被废,碧瑶姑娘的消息不灵通啊。”
“你说什么?!”黑纱女子的声音总算有了起伏,“她真的没了武功?”
“当然。”齐敏慧自得一笑,“盛清越假意待我亲近,我想要试探她还不容易?”
“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的计划就能愈发顺利。”黑纱女子定定开口。
齐敏慧皱眉,追问道,“什么计划?”
黑纱女子没有与她细说的打算,几句话糊弄过去,最后她担心齐敏慧不配合,透露了一点,“县主可知复仇不一定要杀死对方,让她生不如死反而才是最好的复仇方式?”
“生不如死?”齐敏慧怔住。
“对,”黑纱女子轻轻点头,她的身影被油灯照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女人嘛,在意的东西只有那几样。纵使是太子妃也不能免俗,要是她早产,难产……那可就分外有趣了。”
齐敏慧惊了惊,点头道,“你说得对,是该让她生不如死!”
黑纱女子笑了声,掩在面纱下的神情分外鄙夷。齐敏慧连自己真正的仇人都分辨不出来,活该被她利用。
黑纱女子心中没有半分类似于愧疚的情绪,从怀中掏出一小包东西交给齐敏慧,旋即道,“我先走了,这段日子你按我吩咐的做。”
“恩。”齐敏慧仔细收好,她心底还是有些好奇,正想问黑纱女子到底是何计划,外面就突然传来一道吱嘎声。
“有人,你快走!”齐敏慧睁大眼,无声的对黑纱女子做着口型。
在距离齐敏慧房间四五米的地方,盛清越借着月色看了眼脚底下不小心踩到的树枝,微微摇头快步敲响房门,“敏慧,你睡了么?”
“清……清越?”齐敏慧含糊的声音自门缝中传出。
盛清越挑了下眉,“是我。”
她等了会,听着屋内并未传出走动的声音,她只好道,“敏慧你开下门,我睡不着,想跟你说会话。”
三更半夜的说什么话?齐敏慧脑海里疯狂大叫,眉眼有些狰狞的瞪着还未离去的黑纱女子。她怎么还不走?是想被盛清越提前发现吗?!
“敏慧,你怎么不说话?”盛清越质疑的声音响起。
齐敏慧心急如焚,急中生智,“我……快睡了,咱们明天再聊吧。”
盛清越怔住,盯着窗纸上映照出的黑影,看位置,齐敏慧明明是在桌子旁坐着。
“清越,我真准备歇息了,夜这么凉,你也别再外面待着了。”齐敏慧状似关怀道,这几日还在化雪,她却额冒冷汗。
盛清越闻言正要回答,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太子妃,您怎么出来了?”衾儿匆忙走到盛清越身边,方才她半夜惊醒,见着榻上没了盛清越身影,可是把她给吓坏了。
盛清越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睡不着。”她转过头,“敏慧,既然你准备歇息,那我也回房了。”
“……好。”齐敏慧松了口气,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方恢复了镇定。
“噗嗤……”黑纱女子发出嘲笑声,“县主未免也过于胆战心惊了吧?”
“你懂什么?方才你为何不走?!”齐敏慧神色狰狞,凶神恶煞的看着黑纱女子。
方才,差一点就要被盛清越发现了!
要是被盛清越发现,她跟人合谋要谋害她,她的家族,还有她自己全都完了!
黑纱女子闷笑,“我要是走,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
她瞥了眼齐敏慧,目露嘲讽,旋即闪身离开。
齐敏慧满腹怨气,“碧瑶,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