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两人都可以放松下来休息时，路晓华总会跟顾禹聊起她今天遇到的种种琐事，这似乎已经是一件每天必做的事了。
哪怕在路晓华有意躲着他的这几天，这个时候也会说一说，哪怕没有以前说得那么起劲，也比较简短，但也会说。
因为她始终担心顾禹一个人在家里太闷。
所以顾禹才说，她哪怕躲着他，也依旧处处体贴照顾着他...就因为这样，更不明白她究竟为何躲他。
而今晚，两人到现在是一句话都没有。
顾禹本身就不是爱说话的，当路晓华也不想说的时候，气氛就很僵凝了，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尴尬，顾禹却仿佛对此没有任何察觉，仍旧专注着他的书，偶尔发出书页翻动的声响，可谓惬意自在得很。
让纠结一晚上的路晓华很不爽。
“相公，晚上就不要看那么多书，当心眼睛。”她憋不住地先开了后，第一句话却还是对他的关心，她都有点唾弃自己了。
顾禹抬头，面容平静地道：“好。”
然后真的收起了书本，准备回床上休息。
他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好像刚就路晓华一个人在生闷气，一个人在冷战，而他一点察觉都没有。
她跟不跟他聊天说话，他都不在意的吗？
路晓华想问，又反问自己有什么资格问？
她咬着下唇，等着顾禹在她身边躺下后，故作轻松地说：“金家应该不会真的今晚就找来吧？要不，我晚上守个夜？”
“真找来，你守夜也没用。”
路晓华：“……”
“睡吧。”
“...哦。”
房间里再次寂静了下来，顾禹也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顾禹又猛地睁开眼睛，并支起上身朝路晓华靠去：“娘子？”
没人回应他。
顾禹自己朝她伸出手去，精准地摸上她的脸，然而被手臂阻隔着，但这难不倒他，他还是钻进了她的臂弯，成功触摸到她的脸颊...触手一片湿。
“娘子！”他坐起身，将她也拉了起来，黑夜中面对面坐着，“你在哭？”
还是没人回应他。
可他敏锐的耳力，从刚才开始就听到她不太正常的呼吸。
他拉开她还使劲想挡着自己的手臂，然后轻轻擦拭她的脸颊：“娘子，我们好好谈谈？”
过了许久，在顾禹以为她不会应的时候，她很低很低地“嗯”了声，带着浓厚的鼻音。
“为何哭？”他一来就是让人窘迫的问题，而他坚定的语气不是简单问问的那种，是让人必须回答的。
可能路晓华现在就需要这种压迫感，逼一逼她才会开口。
无可否认，路晓华是个果敢聪明，生活积极的人，她敢闯敢拼，金家的事让她害怕，权贵和血腥让她畏惧，甚至因此惊慌失措，可她也没想过逃避，而是努力想办法去解决。
唯独感情，她最是渴望，偏抬起了脚却不敢踏下去。
“为何哭？”他加重了语气。
她呐呐地总算开了口：“我、不知道，就是、难受。”
“哪里难受？这儿？”他手指点了点她心脏的位置。
她点了头。
“说话。”顾禹再次展露他霸道的一面。
“是。”
“难受，是因为我晚上不理你？”
她想了想，还是点了头，随即又赶紧开口：“是、是吧。”
“可原本，是你在躲我。别否认，我可不是死人，能感受到。”顾禹显然也是生气很久了，话语既强势也...粗俗了点。
“……”
顾禹软下语气：“你看，我不理你你就难受，可想过我。”
“对不起。”
“还知道道歉？”
黑暗中，路晓华幽怨地瞪他一眼。
“为何躲我？”顾禹开始攻击核心。
“……”
“说话。”
路晓华还是没有出声，但她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如果说前几天只是怀疑有点大起来，这次已经能确定确实是大了点，鼓鼓的。
她开口了，声音低低的：“这有个孩子...不是你的。”
这声音听着，好像很平静地在叙述一件事，顾禹却感受到十足的无奈和死寂，就像放弃了套着自己许久的防护罩，随便你怎么样。
她的手在发抖，她袒露着自己，等着他的审判。
很消极，很不路晓华！
然后她被顾禹一把抱住，抱得很紧很紧，想要带给她希望一样：“娘子，我……”
话还没真的开始说，就停了下来，顾禹神情一秒钟变得凝重，手指迅捷地捂住了路晓华的嘴，在她耳边“嘘”了声。
路晓华从低谷中回神，黑暗里虽看不清顾禹的表情，却更能感应到其他，比如顾禹此时紧绷着的手臂肌肉，和瞬间调整成跟睡着时一样的呼吸状态，且专注着某件事。
路晓华眨了眨眼睛，她嘴巴被捂着没办法问怎么回事，很快也不用她问，她听到了外头堂屋的门被打开的细微声响。
如果这会睡着了，这点声响自然是听不到的，但她还想着，并且因为顾禹的提醒而仔细观察着四周，自然就注意到了。
有、有贼吗？
路晓华紧张地抓着顾禹的衣服。
而顾禹却在此时，抱着她慢慢地轻轻地往后躺回了床上，被掀起被子将两人盖好，伪装成两人正相拥而眠的假象。
两人刚“躺好”，路晓华就听到房门那边传来细微地响动，没多久，这锁都锁不紧的破门就被打开了。
路晓华背对着门，她只觉得自己的背凉飕飕的，来着没有发出脚步声，她一个普通人无法判断出他究竟靠近了多少，是还站在门口，还是已经来到了床边，因为不知道，就会更加害怕，她甚至屏住了呼吸。
忽然的，似有一道亮光从面颊上闪过，她还未捕捉到，抱着她的顾禹就动了，猛地一脚踹出，随之就是一重物倒地的声响。
路晓华跟着坐起身来，看到地上躺着个人，对黑暗逐渐适应的她，还看到他手上还拿着把刀，刚刚那闪光，大概就是他拿刀要杀她？
意识到这点，路晓华脸都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