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倾寒当时有任务，是以别的身份在丰德县的，还是一个随时会死的病秧子，收养路小华的路大志跟其妻子，只给她一个红带子，就把她嫁出去，当时，她身上是真的一文钱都没有。”
牧嘉天：“……”
牧嘉泽接着说：“房子是破的，丈夫是快死的，家里的米菜被坑了都是烂的，她还怀有身孕...你能想象她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奶奶的。”牧嘉天骂了句，回过神来又意识到个问题，“当时就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牧嘉泽淡淡地看了弟弟一眼：“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
牧嘉泽眼里一闪而过的厉色：“路大志有个儿子，要念书，需要钱，他的妻子牛氏就给路小华一个任务，要她必须一个月里赚到五十两。”
牧嘉天还傻傻地说：“以路晓华的本事，一个月几百两都是小意思吧？”
“你还是没懂，在那乡下的村子里，成年男子一整年辛辛苦苦的干活，都赚不到五十两，更何况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说做生意，那需要本钱吧，她身无分文，家里种的菜都不让她多吃一片，你让她拿什么做买卖？”
牧嘉天：“……”
他听出了点意思：“你说的路大志夫妇俩，对路小华很不好吗？”
然后，他听到了大哥手上关节捏出了响声：“寒冬腊月，一家三口围着火炉过冬，喝汤吃肉，却让一个小姑娘光着脚丫，给他们砍柴火供他们三人取暖，你觉得他们对她好吗？”
牧嘉天听傻了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哥。
“一个不好就要被打，不给东西吃还要她干活，干不好还要被打，饿得受不了偷吃一根胡萝卜也要被打，邻居看不下去偷偷塞点吃的，被看见了吃的都归了弟弟，她还会被打...这都是邻居看见的知道的，那别人看不见不知道的，又...”牧嘉泽有些说不下去。
他曾经也想着，路晓华嫁给了伏倾寒，过得好像不错的样子，路晓华还能一家店接着一家店的开，看她谈吐，为人处世，想来小时候的教育也不会差。
怎么也想不到，她在成亲前的日子竟然会是这样的，他一开始只是想确认，路晓华跟牧家究竟什么关系，结果问遍了邻居，没问出路晓华的身世，却从邻居的口中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孩子。
“为了那每个月的五十两，她去给人做工，做得很晚才回，然后一次回来的路上被...”虽然这个事已经被伏倾寒掩盖得差不多了，几乎没人怀疑小悦知就是伏倾寒的女儿，但牧嘉泽就地去调查，自然也查出了这些。
“嘉天，”牧嘉泽的喉咙里梗着，似压抑着很沉很沉的东西，“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不知道，那些艰难的岁月，她是怎么度过的，我只知道，无论是爹娘，还是我们，都不配做她的亲人。我只要一想到，她缩在柴房里又冷又饿，她被爹娘打骂被打断脚的时候，牧嘉涵正在我们家里作威作福，我这心里，就过不去，你知道吗，”他咬着牙发着狠，“它过不去！”
牧嘉天静默着，好像没听到牧嘉泽说的话似的，可突然的，就像开关被按开了一样，他猛地转身要走。
“去哪？”牧嘉泽眼疾手快地抓住他。
“找到那个路大志一家，给我妹妹报仇！”他眼睛发红，神情发狠，“他们怎么对她的，我就怎么对他们！”
“不必了。”
“怎么就不必了？”牧嘉天失控地吼道，“就算她不认我，我就不能为她做点什么吗？”
“不是不你，是没必要。”牧嘉泽也很无奈，“这个仇，她已经自己报了。”
牧嘉天怔怔地看着他哥，大概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牧嘉泽：“现在，他们的儿子欠了一大笔债，这辈子都还不上，还惹了一帮敌人，天天就整着他们玩，他们这会的生活，真是不如死了快活。你若是在插手，指不定就直接逼死了他们，让他们落了个痛快。”
牧嘉天：“……”
他讷讷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咱这个妹妹弄的？”
“嗯，手段够狠，角度够尖。”
牧嘉天忽地一拍大腿：“我怎么那么欣赏她呢？”
被人欺负成那样，要是还想着和和睦睦一家人，那...牧嘉天也不是说就会讨厌她，他会很自责他没有尽一个哥哥的责任，让妹妹被欺负，性格被还没扭曲成这样。
可她懂得反击，懂得报仇，这种性子，更符合他的理念，也像牧家人。
但她也不会像牧嘉涵那样心肠歹毒，除了傲慢外一无是处，天赐节那天的宫宴上，她做的点心他吃到了，她偷偷帮助李丝雨他看到了，她美美店卖的那些东西他也见识了。
不得不说，这个妹妹还是很让他骄傲的。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认。
牧嘉天原本因为连仇都不能帮忙感到丧气，这会又打起了精神：“我还是可以为她做很多事的，日子还长着呢。”
牧嘉泽拍了拍他的肩膀：“嗯。”
——
路晓华身体很快就“好”了，这当然得多亏了伏倾寒的悉心照料，在这期间，元帅府送来了不少名贵的药材，都是很珍贵的。
虽然牧嘉涵不是牧家千金这事，很多人都听到了些风声，可路晓华才是牧家女儿这事，倒还没有流传出去，牧家怕给路晓华带去麻烦，也怕贸贸然的给孩子压力，想等着以后，跟她说清楚后，再决定怎么公开这件事。
而因为路晓华是救了牧夫人才中毒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了，所以牧家感激路晓华，别说是现在，今后对她怎么好，都没人奇怪。
但牧家人在这期间并没有出现在路晓华面前，这让不知怎么面对他们的路晓华松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不过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她可是很忙的，一堆事要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