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晓华心中五味杂陈，她觉得牧夫人很伟大，却也感到心疼。
低头，看到自家女儿懵懂地看着她，路晓华忙将女儿转了个方向，引导着女儿对牧夫人说：“知知，谢谢外婆请你吃苹果，快谢谢外婆。”
小悦知乖乖地跟着喊：“谢谢、婆。”
“外、婆！”路晓华读得很慢，让女儿学。
小悦知大声地喊：“...婆。”
“外、婆！”
“歪婆！”
牧夫人怔怔的，半响才反应过来这声“外婆”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将脸撇向另一边，偷偷摸了眼泪后才转过来，刚回身，就看到小悦知走到了她跟前，仰着小脑袋对她喊着：“歪...歪婆！”
“诶！”牧夫人激动地应了声，她起身，蹲在小悦知跟前，双手握着小悦知小小的臂膀两边，“乖，知知最乖。”
小悦知歪着脑袋看着牧夫人，小脸上全是懵懂不知，可她却突然伸出小小的手，摸上了牧夫人的眼睛：“哭哭，不，哭哭。”
“这鬼精灵。”牧夫人含泪笑了，摸着小悦知的脑袋瓜子，然后她抬头，跟路晓华分享着，“别说啊，都说孩子像舅舅，她跟天儿小时候可真像，特别是这鼻子...”
牧夫人忽然一顿，虽然让小悦知喊她外婆，但一直以来，路晓华跟他们交好归交好，却从未有要跟他们相认的意思，似乎对跟他们的关系有所抗拒。
所以牧夫人不知道，她这么说的话，会不会让路晓华心里不舒服、不接受。
“我也觉得，”路晓华也走了过来，在女儿身旁蹲下，仔细看了看小悦知的小脸蛋，“这鼻子，还有嘴边，看着都跟二哥像。”
牧夫人定定地看着路晓华，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颤微地伸手想要碰触路晓华，又不敢地停在半空。
最后是路晓华一把抓住了牧夫人的手，真真切切地唤道：“娘！”
牧夫人张嘴，却被梗住无法出声，刚忍下去的眼泪飙了出来，好半响，才失声地喊：“你叫我什么？”
路晓华自己往前再靠近牧夫人一些：“娘...女儿不孝，让您伤心了。”
“不、不...”牧夫人连连摇头，她忍了忍，最后实在没忍住，一把将路晓华抱住，“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这声“终于回来了”，道尽了所有的心酸苦楚。
牧夫人自从知道自己女儿被掉了包，知道自己女儿曾经过的什么日子，心里就一直煎熬着。
如果这个女儿不讨喜也就算了，偏偏她越看就越喜欢这个女儿，越喜欢心里就越难受，连拥抱、说话都得小心翼翼，就怕引起女儿反感，连见都不愿意再见她。
有时候梦里梦见女儿的哭声，小小的孩子缩在破落的地方，喊着让她救她，每次醒来，牧夫人就冲动得想冲到路家村，去狠狠地收拾一下路大志和牛爱兰。
但是她女儿已经自己报了仇，没什么她能插手的地方，这让牧夫人更加难受。
她已经不指望女儿认她，叫她一声娘了，她现在只盼着女儿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能让她照顾得到，能不特意疏远她就满足了。
没想到...没想到她真等来了这一声“娘”。
牧夫人都恍惚地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了。
可女儿的手也抱住了她，轻拍着她的背，一声一声地叫着“娘”让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
小悦知看着外婆跟娘亲抱在一起，把她给撇下了，有点不高兴，用力一蹦，直接跳到她们身上。
惊得路晓华和牧夫人赶紧去扶住她，生怕她摔到地上。
然后小悦知借此，一下子抱住了两人，一手一个地抓住她们的衣服：“抱、抱知知，抱知知！”
“好，抱我们的知知。”牧夫人跟所有的宠孙女的外婆一样，第一时间将小悦知拢到自己怀里。
虽然眼角还挂着泪痕，却笑得舒心和满足。
路晓华看着祖孙俩，心里突然有了个决定。
到中午吃午膳的时候，路晓华也没回去，跟着牧夫人一起做午饭，小悦知让婢女看着在一旁玩。
吃完饭后，路晓华让农场那边送来的食材也到了，还有最近刚做好的烤箱等工具。
然后，路晓华开始教牧夫人做干粮，保质期比较长的饼干糖果，容易携带，关键时刻实在没法开伙，或在某种困境时，可以填点肚子。
牧夫人心里挂念丈夫儿子，一直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可当前的情况，除了去佛堂祈福，好像也做不了什么，现在能为丈夫儿子做点吃的让他们带上，她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一样，不知疲倦地跟路晓华做了一个下午。
但她觉得不够，想着在出发前，一定要再多做一点。
“娘，”路晓华拉住牧夫人，“您该休息了，您拿个碗手都在抖了。”
“娘没事，娘还可以...”
“不可以。”路晓华板起脸来拒绝，“这事我说的算，娘要是听话的话，我明天在教你做别的干粮，好吃又好带的。”
她边说边推着牧夫人去休息。
在这牧家，牧夫人是最有话语权的，但牧家主母在女儿面前，可硬气不起来，只能无奈地坐在一旁。
然而，当她看着女儿给她准备晚饭时，心里又暖得不行。
她有个好女儿，她现在只希望她的丈夫儿子女儿能够一世平安，哪怕让她拿命去换她也愿意。
路晓华做完晚饭，伏倾寒就来了，他没有直接将妻子女儿接走，而是坐下来，一起陪着丈母娘用晚膳。
吃完饭还陪丈母娘坐了会，十分耐心地听着丈母娘絮叨着要他好好照顾路晓华，来来回回都是差不多的嘱咐，他都听得认真，也一再应着。
回去的路上，路晓华拉着伏倾寒的手：“我娘心里不好受，可能啰嗦一点，你别介意啊。”
“怎会。”伏倾寒道，“她在乎你这个女儿，我自然是敬着的。”
他神色郑重，可不是随便说说来安抚路晓华的。
路晓华笑着将头靠在他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