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唱响了陕北革命的号角,也唱出了农人的繁忙与激情,初秋时节,陕北高原上到处都遍布着山丹丹花,四五片花瓣朝外张开,颜色红如烈火,格外的鲜艳,分布在山坡的背面,星星点点点缀着苍绿的山坡,农人的歌声再次响起,歌唱起了这个将要到来的丰收时节。
这段时间农活儿也不太忙,庄稼已经差不多要成熟,地里也已经锄了三遍的杂草,手脚利落的农民已经闲了下来,平时由那些小孩子放的牛羊,现在也由大人们接手去放,不过在秋天放牛可是个美差事,孩子们都争抢着要去,因为秋天天气凉爽,而且放牛出去了可以吃烤洋芋或者烤玉米,这种司空见惯的美味,每个农村的孩子都享受过,并且对于吃这些东西乐此不疲。
只要在空地上用铲子挖出一个不宽不窄的壕沟,里面添上柴火,待大火烧过,剩下些火红的碳渣,这时将玉米或者洋芋扔进去,用火渣围住,围个半小时,一个钟头左右,玉米便便变的香喷喷的直冒热气,将皮剥掉,就像清蒸的一般,洋芋则更简单,不用剥皮,直接将皮外烧焦的硬皮用木棒刮掉,露出金黄的焦脆,直接开吃,美味可口。
胡兽医第二天就去镇上的信用社取了钱,下午就穿这个呢子外套,将厚厚的两沓钱揣在内兜里,送到了刘高德的手上,刘高德自然又少不了一番感恩戴德,加上上次的钱,他已经借了胡兽医整整三万块钱了,这钱在现在的刘高德眼里那就是天文数字,指不定要还多久呢,但是为了儿子的婚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可不能让老刘家的香火儿在他儿子这一代给断了,这让别人听了也是笑话,自己家就一个独苗还打了光棍,那就说不过去了,在农村这种事情很常见,要是大人在村子里威望高,底下的儿女还落单了,那旁人肯定会说闲话,比那些不成事的家户受到的讥讽还要严重。
刘高德家院子里的老枣树又趁着这次的雨水,又长出了一些新的叶子,早上还会结起一些细细的露水,看起来绿了许多,只是依然遮挡不住那苍老的、层层叠叠的老树皮和部分死去的老枝干,鸡窝上站着一直老公鸡在嗷嗷的打着鸣,时不时地跳下鸡窝,将母鸡追的满院子跑。送走了胡兽医之后,刘高德在院子里做了好一会儿,他在想他拿着这些彩礼钱去常世才的门上怎么开口说这个提亲的事,茶杯里的茶叶喝的站在了茶杯的壁上,刘高德还是忘乎所以的举起来,企图再倒出来一丁半点的茶水,此时他觉得日子格外的长,却也格外的短,不知不觉又在院子里消磨了一下午,天色渐黑,他还没有起身去常世才家提亲的想法,不过他去归去,但是按照礼数,他还得找个媒人,再带一个刘高德的兄弟,主要就是能主事的,他不仅不好意思去提亲,找谁做这个媒人也让他犯了难。媒人肯定是要作为两家的中间人,不能有任何的偏袒,本来他想的是找我爸张厚土,但是想了想,我爸和常世才也是不对付,找他一起上门提亲,肯定难免闹得鸡飞狗跳,让常世才以为刘高德仗势欺人。那找谁呢?
他思索了一个下午,在傍晚时分,又披上自己的厚外套,一只手背在身后,又拄着拐棍儿,一条腿划着圈出门去了,刘政风看他爸刘高德这几天忙他和秀儿的婚事,走前窜后的,心里也抑制不住的高兴,劳动一天回来也不觉得累,他爸出门了以后,他也洗了一把脸,急匆匆的从他家的院子出去了,他出去的时候,没有走院门,因为内心的高兴,他一蹦,便从那不怎么高的土坯墙上蹦出去了,结果腿太长,一只脚在墙上绊了一下,一个马趴栽到了墙底下,栽了一身的黄土,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回家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大门又出去了。
刘政风出了门去,向常世才家走去,他们家离常世才家也就几十步路的距离,只不过他们家是靠近路边住着,而常世才家稍微靠上一些,在山坡底下,窑洞也不像他家的那样,纯粹的是青砖箍起来的,而是土窑在外面接了个砖口,整个窑洞大半都镶嵌在山里面,这种窑洞比纯砖箍起来的要结实一些,而且冬暖夏凉。常世才家的院子倒还干净,虽然不大,但打扫的井井有条,各种农具摆放分门别类,常世才倒还算个讲究人,刘政风到了他家门口,贴着尉迟恭和秦琼的两块木门板紧紧地闭着,留下一条不太规则的缝儿,他透过门缝向里头望去,常秀儿端着簸箕在牛圈旁喂牛,常玉儿在扫院子,还有两个最小的女儿,年龄都不怎么大,在院子里跳腾着玩耍。
对,你没有看错,常世才有四个女儿,只因为他想要一个儿子,结果和下饺子一样,一股儿气生下了四个女儿,要不是年龄大了,他老婆再也没有怀上孩子,要不他还打算再生,直到生出一个儿子来为止,他对儿子的执念一直没有减少,但是现实情况在那里摆着,想要也生不出来了。我想常世才之所以心里不平衡,一方面是传统的重男轻女的观念,另一方面和村子里那些人也脱不了干系,每当常世才和谁发生了什么口角,那个人就会骂常世才是个“没儿货”,要不就是说常世才祖上没有积德,才导致到了他这里断子绝孙。在他们眼里,儿子才能传宗接代,继承香火,女儿一嫁人,那就是人家的人了。尽管常世才努力的造人,那些年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也受了不少罪,但是始终没有如愿。
“秀儿,秀儿”刘政风透过门缝对着院子里喊道。
由于常秀儿离院门较远,没有听见,但是常玉儿正在院子里扫地,将刘政风的话听的明白。
“政风哥?你有啥事?”常玉儿拖着扫帚朝着院门走过来。
“你去叫叫你姐,让她过来”
“我爸不让我姐见你”
“为啥呀?以前不是挺好的嘛?”
“不晓得,前天我姐给我爸说了你打算提亲的事,我爸听了不高兴,让我姐以后别见你,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把你姐叫过来,我给她说几句话”
“那行,这个忙我帮你,你和我姐结婚了,你可得记着我的好”
常玉儿把扫帚立在土坯墙边,悄悄地走过去,在常秀儿的耳边说了什么。
这时正当常秀儿要往院门口走,常世才咳嗽着从窑洞里走了出来,常秀儿赶紧又转回身去,在牛圈那里忙活,常玉儿见状,不断地朝院门口招手,示意刘政风赶紧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