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白在林子边缘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冯琇莹自林中走处。
“办妥了?”
见冯琇莹点头,聂白同样点头,望着不远处商队营地。
“再去探一探巡逻吧,让事情有个好的结尾……”
冯琇莹闻言,淡淡扫了聂白一眼,便化作一道黑影,融入夜幕下的草丛中。
“这就是天赋么?我都盯死她了,她还能从我眼皮下消失不见……”
聂白十分在意冯琇莹潜行的能力,时至今日,他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到其他人极难发觉的地步。
半柱香时间后,冯琇莹去而复返,并与聂白一同悄然回到自己的营地。营地与两个时辰前并没有什么改变。
“呼……”
聂白长舒一口气,一系列紧密的准备,按部就班地执行到最后,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将巧儿放入车厢内她的被窝中,与冯琇莹对视一个弹指后,微微点头,回到自己篝火旁的被窝躺下。
望着已泛起琉璃色的天空,聂白睡意全无,只得闭目养神,静待更夫打更声唤醒整个商队。
张何武得知秦琦离去的消息已经是商队即将开拔的时候了。
“你是说,那秦琦子时突然溜出商队的?”
“巡逻的镖师发现了秦公子一行人,上前询问,但他们只是说去欣赏夜色,执意离开商队,镖师只能放他们离去。但他们子时离去,至今未归。”
“你是说,他连带着那些手下,全都离开了?他们的行李呢?”
张何武眉头微皱,感觉事情有一点不太对劲。
“是的,全都离开了,走的时候还都全副武装。至于行李,还在他们昨天从商户抢来的营帐中呢……”
张何武听罢缓缓点头。
“商队不可能等他这几个人,按照原计划开始拔营出发吧,至于他们留下的行李,找个人保管一下。”
“是!”
张何武似是想到些什么,沉吟片刻,问起下属:“聂白那小子现在在哪里?”
“啊?”
那下属一愣,却是没想到张何武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那个,我往镖头这里走的时候看见他正在营帐中睡觉呢,更夫都在他耳边敲锣才迷迷糊糊地转醒……”
“唔,老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对了,路过他那儿的时候,让他到老夫这儿一趟。”
下属领命退下。
“他有那么大的胆子么……”
张何武回想起昨天聂白望着营帐外面,出神微笑的表情,摇头自语着。
聂白应约去捡张何武,回到自己马车时,正好商队继续开始赶路,于是他一跃进入车厢后。
“那张何武找你何事?该不会已经发现昨天的事情了?”
冯琇莹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啊!估计这会儿还以为那秦琦在这片林子放飞自我呢……不过他的确是怀疑到我身上了……”
聂白嘴一撇,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装傻呗,总不能告诉他现在秦州牧的爱子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吧?”
聂白打了一个哈欠。刚睡着,就被那更夫在耳边敲锣吵醒。如今困意袭来,他有点扛不住。
冯琇莹听聂白说完后并未再度发话,而是美眸低沉,若有所思。巧儿怀中抱着熟睡的团子,把书架在团子身上,津津有味地读着。
就在聂白浑浑噩噩,又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冯琇莹突然问道:“为什么并不让我去解决他们,而是你去做?你应该知道我做的话,会简单一些……”
“无非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实战经验罢了,你解决他们固然简单,但经验上得不到太多。我实战经验自认为很欠缺,拿他们做教材最适合不过了。”
倚着车窗,聂白懒洋洋地回答冯琇莹的问题。
“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你说。”
“我感觉你好像能够轻易看穿一个人,而且还会做针对的事情。比如我,比如那秦琦,巧儿我却是不知道了,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啊?”
聂白被她这个问题搞得有点懵,眉头一挑,眼睛开始打起转来。
总不能告诉你我选修的心理学吧?
沉吟片刻,聂白终于开口:“我自小生活在森林里,独自面对哪里各种飞禽野兽。遇到猛兽时,不仅要与其搏斗,还要成功将其击退出我的领地,所以我逐渐学会从动物的行为中看出它们是愤怒还是畏惧,或者是其他情绪,方便我应对并赶走他们……”
“哼,吹牛不打草稿!当时我让你缔结契约的时候你不还以为我执意跟你走么?”
团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听到聂白这番话无情打击着他,幸好冯琇莹听不到它说的话。聂白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实则用两者间的默契瞪着团子,与它在脑内斗着嘴。冯琇莹并没有看出来,只当他是在斟酌语句。
两三个弹指后,聂白目光从团子处移开,重新开口:“动物可以从行为、动作上看出其内心的情绪,人亦然。甚至,还可以看出更多,比如性格……拿你和秦琦做例子吧!当时你本可以在我丢失你踪迹的时候攻击我,但你却没有,只是突然吓了我一跳而已。随后与我搏斗,没有掏出武器,说明你人尚算磊落。再然后你虽然把刀架在我喉咙前,但也没有要出手杀我的意思,只是威胁一番便放我离去,说明你这人至少不嗜杀——或者说,不是坏人,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与你相处。事实上,这些只是最初的猜想,而能够证明我这些猜想的,其实是你受伤后与我相处的那段时间你的表现……”
看着冯琇莹目瞪口呆的表情,聂白微微一笑。
“再说那秦琦吧……当日在苍北城,他大肆打砸酒楼,只是因为坏了他所谓的酒兴,可见他的狂妄,随后喝退围观的人,说明他名声不好,并且凶名在外。能在没有刻意宣传的情况下,达到如此地步,说明他是有前科的,我谓之恶行累累吧。然后他借醉酒调戏你,我又在张镖头那里听闻他为青楼女子出手打杀他人,可见他十分好色……综上所述,他难以被定义为好人。若是再遇不上他,我也懒得管他死活,但他要找我麻烦……我也只能下狠手了……怎么样?能听懂么?”
见冯琇莹似是似非地点点头,聂白又想了想,道:“你可以理解为看人下菜碟,实在不行,可以理解为我有天赋,类似你那隐藏自己的能力!”
“我明白了。”
冯琇莹忽然轻笑起来。
“明白什么了?”
“你不是能看得出来么?你来猜啊!”
“……”
这回轮到聂白面色僵硬了。
“那你怎么会认为你一个人能打过他们八个呢?那秦琦境界可是高你一个大境界呢!”
“切,我那前辈说了,武境前两个大境界相差最多的只是力量。你既然说我力量很大,所以我自然不怕他,能和你一个朝廷重犯打得有来有回,我还奈何不了一个纨绔子弟外加几个泼皮无赖么?”
两人又聊了片刻,冯琇莹见聂白已是眼皮都在打架,便放过聂白,让他睡去。未过多久,自己困意也上涌而来,同样在车厢另一边打起盹来。徒留巧儿,无知无觉般接着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