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热闹无比，但丝毫不影响聂白阅读字典。
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在聂云的帮助下，聂白习得这方世界的语言和文字——说来有趣，这里的语言像是自己记忆中的方言，而文字则更像是历史纪录片中的小篆。而聂白买字典的原因一方面是巩固自己所学知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认识更多的文字，聂云虽教他识字，但也不可能将所有文字都教给他。《血元功》中的文字简单易懂，倒无所谓，《百草集》中却有许多药草名字聂白不认识，虽不影响辨认，但读都不会读的感觉让聂白十分难受。
“呼……”
看了两刻久，聂白放下字典，起身准备活动一下筋骨，却恰巧与身前掠过的人四目相对。
“见过刘保长。”
“是聂白啊，来卖东西了？生意如何啊？”
聂白眼前这名中年人便是上河村的保长，刘安民。聂白见他是衣着考究，面料不凡，左手拇指上还戴着一枚玉扳指，身后有几名健壮的青年跟随，想必是在巡逻集市，避免盗窃，解决买卖纠纷。
“托保长福，还差一样这次带来的东西就全都处理掉了。”
聂白指向脚下的一对牛角。总不能说自己这次来只卖一样东西吧，那多尴尬。
“生意不错嘛！”
刘保长俯身捡起那对牛角，上下打量一番。
“唔，成色不错，应该是成年青牛角，质地也不差，就是小了一些，当不了装饰物。正好我家闺女昨天梳子断了，我就买下这个，过会儿去赵虎那儿，让他给我做两个梳子。”
赵叔多才多艺啊，能打铁做农具，会做弓，连做牛角梳都会。
“既然保长喜欢，小子就送给保长了，以报保长这段时间对小子的照顾之情。”
“没想到你小子挺会做生意的，待在林子里屈才了啊！老夫可不是贪便宜的人，这样吧，我该买的东西差不多也买完了，手上还有二两碎银子，就用这些银子买了你的牛角吧！”
说罢便将手中二两碎银放到聂白手中。
“这可使不得啊刘保长，这一对牛角在这集市卖最多也就值半两，您这用二两银子买不是让我难堪嘛！”
“咦，什么话，你以为这二两银子就光为了买你这对牛角么？”
刘保长向前一步，低声道：“上次让你考虑在这里落户，考虑得怎么样了？”
“呃，小子愿意在上河村落户，以后也会积极上税，过不小子我不是很想被田地拖累，感觉还是在林子里当个猎户会好一些。”
“你还没成年成家呢，就想着上税了？”刘安民哭笑不得。
“当你成年后娶妻立家了，才有上税一说，这可是前几年刚改的税制。倒是记得你成年后每年农闲的时候会有两个月的徭役，不可违逆。”
“是，小子记下了。”
“嗯，这钱就当是你在这里的落户费了，这回没意见了吧？”
“没有了。”
“我看你和赵虎关系不错，过会儿就到他那儿的甲长报到落户吧！”
两人聊完，刘保长便接着巡逻去了。卖掉唯一的牛角后，聂白将这次得来的日用品打包背在肩上，在集市中漫无目的地溜达起来。离收市还有两刻钟左右，集市中的摊铺和客人少了一半，但依旧有不少人抱着和聂白差不多的心思，在集市中漫步，毕竟这样热闹的场面一个月也就这么几天，过去了便又要回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中去。集市中不仅有摊铺，也有卖艺者在此谋生，舞龙舞狮，吞火吞剑，不一而足。
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处捧完人场后，聂白溜达到一处卖林中活物的摊子，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笼子里关的东西五花八门。大到青牛牛犊，小到兔子松鼠，应有尽有，虽然整日待在林子中与动物打交道，但一次性看到这么多小生灵，聂白还是感到自己的心都被萌化了，便挨个笼子观察。
“咦？”
逛着逛着，聂白看到了一只有趣的家伙。
那是一只幼狐，按照聂白经验看应是两个月不到，刚断奶的时候，一身漆黑的绒毛。若是其他幼狐如它这般大，关在笼子中，定会不安，在笼中来回走动，用牙咬笼子。这只幼狐倒是反常，安静地蜷缩在笼子中央，似是假寐，两眼微睁，一副勘破红尘，坐看世间云卷云舒的样子。要说是生病了，这幼狐一来呼吸平稳，二来身体没有抖动痉挛，不像是生病。若说是饿了，看这幼狐圆滚滚的，也不太可能。若说是在睡觉，狐狸天性机警敏感，这么热闹的地方，能睡着就不用叫它狐狸了。
“呦，小兄弟看上这只狐狸了？”
一旁的摊主看到聂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幼狐，上前询问。
“敢问大哥这幼狐是您何时捉来的？”
“两天前，我自明溪镇往这赶路时，看见这畜生在路边吃着老鼠，一时手痒，便给捉来了。”
“它从被抓到现在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么？”
“说来奇怪，别的狐狸被抓在笼子里可是上蹿下跳，好不活跃。唯独这只，一进这笼子里就变成这副模样，若非我懂点兽医之道，还以为它病了呢！”
聂白听罢，若有所思。
“好，我买了。多少钱？”
一个弹指后，聂白下定决心。
“既然看小兄弟你这么稀罕这只畜生，我就算你便宜点，一两半银子，怎么样？”
摊主朝聂白展现了一副爽朗的笑容。
聂白也对着摊主粲然一笑。上前一步在摊主耳边低声道：“别以为我看着年轻就好欺负，成年狐一般也就值个一两半银子，毛色不纯的一两都卖不到。这狐狸还这么小，长大后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也敢卖一两半？真以为我不知道这小狐狸行价也就值半两银子么？”
语毕往后回到原位，摊主原本爽朗的笑容已然不知所踪，唯有一幅冷漠的表情。
“想不到年纪小小见识不少，拿钱来吧。”
那摊主也不多废话，知道自己小心思被识破，便懒得再装下去，作伸手要钱状。
聂白喜滋滋地将半两银子交给摊主，拎着笼子，便寻着梅婶，一同往赵虎家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