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史册
长顺十年冬日,绪帝二女惠禾公主嘉宸殿熙妃所出……史书上寥寥一笔,怎知当时无奈。
外间寒风凛凛,雪花飘摇。里面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割腕无果后苏青伏在窗边眼不眨的看着雪花自天际落下在地上掉雪堆里越堆越高或落在泥水脏冰里看不出本来模样。
一想落成那般模样,他想也不想打了个寒颤周身都冷。
“阿弟”熙妃欲言又止“阿弟,不早了我送你出宫回家去。”
苏青转身抱住阿姐缓缓摇头“我走了阿姐怎么办?”
谁能想到不过公主出生寻常入宫探望会撞上皇帝。
一想到那个好色起来荤素不忌、男女皆可的男人是阿姐的丈夫。
他脸上的一点喜色就消失殆尽。只是一时兴起尚可躲躲风头,那位帝位临走时那句嫔妃自戕祸及家族。
警告的不只是阿姐。
他同样可以寻个罪名由头灭了苏家莫须的罪名有谁在乎呢。
当今之际有什么法子,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才是当务之急。
“阿姐,你幸福吗?”苏青投入这个温暖馨香的怀抱,往事一一浮现。
犯错、闹情绪时他总喜欢赖着阿姐每每如是。
入了深宫,生下孩子。一切那么美好的幻境突兀的变成碎片。
昔日恩宠可能不过是贪恋阿姐容颜而后会有忌惮。
有恩有宠有决绝独独无爱这就是家族送阿姐的路要她做出的牺牲!
“这世上多的是求而不得,人要学会知足常乐。”阿姐的声音依旧平淡而温暖仿若昨日教诲。
求不得,求不得。
冷风吹着苏青眼皮重晶莹的水珠划过脸颊,枕在熙妃颈肩越过她看。
才发现整个宫殿都空了,空的只剩她们姐弟。
“冷风吹着头疼”她柔声安抚一手揽着苏青一手关上窗户。冷风被阻隔在殿外,苏青意识变浅嗅着香炉里散发着和阿姐身上一样的香味却无力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只听见阿姐脸上划过两行清泪似喃喃自语“若是当初成全你们也不至于有今日…”
你们?
苏青心里的苦涩被冲淡些忍不住勾唇原来把他们两个组成一个你们听着都是愉悦的。
苏青头埋入熙妃颈肩手松开似无力垂下,要真能破罐子破摔他也不会迟疑犹豫等待一方救赎。
他环着阿姐的脖子做出依恋的样子,一手笨拙的解开白布缠绕露出腕间。
长长一道割痕上了药还在结痂的伤口被笨拙的动作伤到又有血液渗出。
若是那一刀是直接捅入心口,阿姐或许不会似现在纠结痛苦。
一边是从小疼大的弟弟,一边是夫君是皇帝。
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招人稀罕。
他则不同世间不容、不得挚爱、无牵无挂。痴想着全须全尾的见他阴阳相隔也好过生离之苦。
苏青伸手抠掉血痂,未长好的皮肉被拉扯开血争相涌出。太医嘱咐仍在耳边伤过后不同以往只能仔细将养着。
鼻尖缭绕着血腥味,熙妃一低头就看见苏青湿漉漉的眸子声音透着无奈“阿弟!”
失血过多的唇色惨白,苏青心底无比坚定“阿姐,能逃到几时呢?爹娘呢?族亲呢?
阿姐,你睡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小侄女很可爱莫要因着她父皇就减少对她的疼爱,对她不公平!”
可这对你不公平,熙妃红了眼过早懂事的苏青让她宠都来不及心疼不已甚至一颗慈母心也拗不过对弟弟的疼爱。
疼痛过后身体恢复些力气,估摸迷药吸入的久阿姐该脱力了。他扶着熙妃靠在墙边。
正视熙妃红了的眼眶苏青心里一软微微扬起嘴角告诉她“阿姐,我不会有事的。”
仿若那年考学他是这般;与他相恋不顾伦常是这般;
身患有疾无处医治也是这般。
他错了她何尝没错。
殿里烧着银丝碳火,也不怕受寒。苏青拿白布摁压伤口血留的微缓了,许是苏敏下的迷香药性未解他的步伐有些摇晃。
右手扯着染血的白布推开厚重的门帘,如果说刚才全凭意识拉扯前行那现在冷风吹醒他混沌的思绪。
他不能倒下,还有事要去完成解决。他的小侄女至少要在母亲的疼爱下健康活泼的长大。
莫要学她的舅舅、娘亲一样愁眉苦脸要多笑。
而他笼中人怎可贪恋笼外的世界。
走过游廊苏青在转角看到了阿姐的两个丫鬟熟面孔是苏府的陪嫁。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中招阿姐会快马加鞭把他送走自己独自承受剩下的****。
苏青平了情绪缓缓道“阿姐悲愤之余昏倒了殿里无人照看,你们去看着若拦不住就把公主殿下抱过去。”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记着主子的嘱托没有应苏青的话。
南珠胳膊打直挡住他去路“三少爷别让我们难做。”
苏青头大却不能硬来,这个丫鬟一个会武一个懂医是专门教养护着阿姐的。他现在即便是男儿身气虚血弱的身体也是打不过的。
苏青列出后果心里着急不免语气重“难道你们真的希望阿姐被打入冷宫,惠禾失了娘亲孤苦无依!”
打入冷宫!会那么严重吗?南珠年纪小遇事拿不了主意转头看比她大比她处事沉稳的南栀。
南珠两手牢牢堵着口怕惊叫惹出动静,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又急又慌。
南栀果然起疑,帝王怒非一人得以平息“公子所言非虚?”
苏青垂眸点点头不自觉屏住呼吸,要不是怕药冲撞病体南栀她怕是一把迷魂药就放倒他了。
南栀敛眸手里捏的药粉浸湿了“委屈公子了。”
显然她们更偏向熙妃,苏青松了一口气“松子回来了吗?”
南栀道“并未,殿门有太监和金吾卫守着有可能被拦下。”
苏青蹙眉不做声,摁着伤口的手松开“南栀你可随身携带止血提神的药?”
女子闻言摸到袖里掏出两个瓷瓶塞着不同颜色的塞子“红的止血绿色提神公子体质特殊不可多用。”
“好,”得了药,苏青大步往外走殿门前黑压压围了一群人。
像当初的围鹿射猎的场景而今他是鹿是猎物。
松子被拦在殿外在雪地站着,眼睛四下乱瞟恨不得寻个缺口钻进去,见到苏青眼眶湿湿的不敢动。
苏青刚迈出门槛就被挡住,松子急的上前“你们凭什么拦下我家公子”
看清眼前剑柄苏青微微叹气一派读书人的清贵“素野,陛下有言在先不拦我去留。”
一条口子换来暂时的自由不可谓不值!
被叫素野的金吾卫收回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