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哥,这几人便是那沈欣德的家眷了,听他父亲说,沈欣德之前本是这石城下属右卫军中的一名百夫长,因为得罪了上官,所以被构陷入狱。后来便被那郡守派来做他儿子的手下,在后来的事情您也就知道了,他因为家人在莫朗手上,不得已向您挑战,最终落得个死在擂台之上的下场。”刘云跟在苏易身后,一边走,一边向他说着情况。
“这些我大概也都猜得到,他的那些家眷现在何处?”苏易叹了口气,想到终究是自己杀了沈欣德,纵然是他挑战自己在先,可终究还是为人所迫,千错万错也应算在那死去的莫朗和他爹身上,因此有此一问。
“都按照苏大哥的吩咐做好了,我说自己是沈欣德军中同僚的儿子,父亲曾经受过他的大恩,所以受托前来照顾他们。那郡守府的人一听,却也没再查证,便让我将他们接了回来,我用大哥给我的银子给他们置办了一处院子,又给了他妻子一些本钱,叫他们做点小本生意什么的,如今已是安顿下来了。”刘云回应道。
郡守府肯放人自然是不奇怪,如今沈欣德已死,他剩下的家眷便在没用处了。苏易一边走着,一边对身后的刘云缓缓张口道“前几日试刀大典,你挑战我失败后便被逐出了血刀门,近来可有人为难过你?”
“说来确实奇怪”刘云似乎也有些疑惑地说道“虽说平日里我便按照大哥的教诲,从不与人结怨,如今表面上被逐出师门,无所依靠,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有大哥您罩着我,所以一般宵小之辈不会来找我麻烦,这点事毫无疑问的。可是郡守府的人这几日也没有什么动静,这就奇怪了,说到底那莫朗之死与我也有不小的关系。难不成他们是故意如此,好叫我们放松警惕,然后趁机报复不成。”一想到此,他倒是紧张了起来。“若是他们真得如此,大哥可还得早做准备啊。”
“不用想太多,他们没在算计什么,这事就算过去了。”刘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苏易心里却清楚的很。他在试刀大典那天晚上便托师傅王焕去打听过情况了,原来这郡守大人膝下有三子,大儿子从了军,如今正在林城任督卫,已然不怎么和家中往来,这二儿子便是被苏易一刀砍掉了头的莫朗,小儿子叫莫闲,却是与他两位哥哥不同,不学武艺,反而学的是孔孟之道。只不过这莫闲虽是精通四书五经,可却未曾习得圣人之品格,反而是阴险狡诈,小小年纪便精通权谋。如今莫朗刚死,他一边力劝自己父亲不要为此惹怒了血刀门,另一边则大肆拢络自己这二哥生前的势力,莫说是报复了,怕是这事正遂了他的心愿。而至于这郡守莫度的态度就更是微妙了,他本就一直偏向于自己这小儿子,对莫朗颇为不喜,而且王焕前去,称自己愿意看在此事的份上,今后在血刀门内与他互相照应。于是什么丧子之痛,不共戴天之类的就全被抛在脑后了。王焕从郡守府回来的时候,这位郡守大人还特意给苏易送了一根百年人参,说是用来给自己调理身体之用。
“刘云啊,如今你已然不是血刀门弟子,这里有些银两,足够你在这石城之中买下一番产业,今后便不必再跟着我了,只是一点,且莫忘了多多照应着点沈家的家眷。”过了一会儿,苏易缓缓开口道。
“苏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虽然出了血刀门,不再是您的师弟了,可您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刘云听了这话,赶忙回应。
“算了,在我面前你还演什么戏。”苏易瞟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那日救你,不过偶然。就算真有什么恩情,你在试刀大典上之所为,也已经足够报恩了。你入血刀门这半年以来,虽不曾亲口说起过,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过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只想做做生意,太太平平的生活。这一次你被逐出师门,说来却也并非是件坏事,正好遂了你的心愿。这半年来你也帮我做了不少事情,这银子你拿得起。以后就做个寻常富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去吧。”说着,将手中几张银票塞在刘云手中,便转头离开了。
“苏大哥……”刘云愣在那里,看这苏易缓缓离去的背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似乎想要跟上去,可最终,却还是转身朝另一边离开了。
“也是难为他了”苏易心中暗想,本就是如此,虽然此世以武为尊,可真正能够有所成就者却少之又少,倒不如早点放下幻想,踏踏实实的走完这一生,却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可我却不愿这样。难得来到这等武学世界,不说什么号令群雄,天下无敌,怎么也该混个仗义行侠,笑傲江湖,才不负此生吧。苏易想着,看了看自己眼前,不知不觉间,已然回到了宗门门前。“这第一步,便是离开血刀门。”
没错,若不是有师傅王焕在,怕自己行为反常引起他察觉,苏易早就直接在擂台上认输,然后离开血刀门了。他虽然自知不是什么嫉恶如仇,圣母心泛滥之辈,可怎么说也算是中立守序阵营里的。似血刀门这等混乱邪恶之地,实在不是自己所能呆得下去。之前自己推说身怀暗伤,而且有王焕帮着说项,所以宗门之行动从不参加,可如今自己在擂台之上出手已被众人所见,再也没什么理由能搪塞的过去。难道真的要似其他弟子一般,到各处烧杀抢掠,做些天怒人怨的勾当不可么。
血刀门内传弟子每月都会组织去周边各处试炼,这所谓试炼,说白了,便是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石城本就是往来行商的交通要道,各处商队往来贸易都需途经此处。这里远离中原,名义上虽仍是大周王朝的领土,可实际上却被各大江湖门派和世家门阀所把持,形成了一个个小的独立王国。商队每过一城,都需向此处势力缴纳一笔过路费方能安然通过,而内传弟子们每个月“试炼”的对象,便是那些从石城经过,却又铤而走险,不交这过路费的人。赶上心情好时,或许只是强抢了货物便算了,若是碰上内传弟子心情不好,或是有些以杀人为乐者,便连人带货,全都取了。
想到这里,苏易不禁头疼起来,眼见着这个月试炼之期将近,自己又该如何寻得个办法,躲过这一劫呢。正想着,迎面便看到一名外门弟子朝自己走来。
“苏易师兄,霍长老请您到他那儿去一趟。”
霍长老找我做什么,苏易想了一下,自己平日里与门内之人交往甚少,这霍长老与自己的交际便只有前几日试刀大典上那一幕,难不成当日自己的行为有哪里触怒了这位长老。可以他的身份,若是真看自己不顺眼,何必等到这会儿,擂台上杀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么他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苏易心里想着,可脚下却不敢怠慢,赶忙跟着那前来传话的外门弟子向霍长老的住处走去。
入得堂前,只见在这正厅之内左右两侧分别陈列许多刑具,什么连枷,夹棍之类的,一应俱全。不愧是以变态著称的霍长老啊,想到这,苏易头上冷汗都快要下来了,别不是这老家伙觉得直接杀了自己没意思,这才等了几天,把自己叫到这儿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是一样都不想试啊。
似乎是听到了苏易心中的想法,一会儿从内堂之中,便有两名弟子拖着一个已经被虐待的不成人形的家伙从里面出来。
“去,把他扔到门派外头去,这才不过三道刑罚便受不住了,就算真是冤枉的,这等没用之人也不必再留在我血刀门里了。”从内堂传来了霍长老不温不火的声音,似乎他下令扔出去的不是个人,而是一袋垃圾一般。走出来后,看到苏易正在下首等候,便话锋一转到“是苏易啊,怎么样,我这正厅布置的如何啊。”
苏易听到霍长老问话,组织了一下语言回到“徒儿眼拙,这厅内陈列之物所认识的不过十之一二,因此不敢妄言,但是观我门派之内令行禁止,赏罚分明,便可知长老之能力,想来这厅内陈设自然也起了些作用,如此能振兴我血刀门之物,自然是无上珍宝,长老这正厅之内竟有如此多的奇珍异宝,自然布置的绝好无比。”
“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霍长老嘴角微翘说到“旁人入得我这正厅,看了我这一屋子的刑具大都吓得够呛,等到我问话之时一个个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偏是你小子能讲出这番歪理来。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说着,他走到苏易面前,看着苏易说道“如今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握。”
“不知是何机会,霍长老但说无妨,下徒必然上刀山下火海,竭力争取。”就算我说不同意又能怎样,怕是会像刚才那位仁兄一样,受尽刑法然后直接被丢出去吧。苏易心中无奈的想到。
“你听说过血杀么?”霍长老盯着苏易“你刚才眉头皱了一下,看来王焕果然跟你说过,没错,正如传闻中所言,血杀队是我血刀门一直极为隐秘的精锐小队,专门负责各类破坏,暗杀的活动,也可以说是我血刀门里最为精锐的一支力量。掌门,尚长老,还有我,年轻时都曾经是血杀队中的一员。”说着,他轻轻拍了拍苏易的肩膀“不必有所顾忌,刚才那人是犯了门规才遭此刑罚,我堂堂血刀门内长老说话还是算数的,这血杀队,加不加入由你自己选择,我绝不会强迫你。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