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船指挥室,郑和指着航海图对王大人说:“上次航海经过这里时,我无意中听一位渔民说,他在躲避暴风雨的时候渔船漂到一个新大陆,好像是传说中的小爪哇。当时我就想去看看,可惜天气恶劣未能到达,这也让我感到非常遗憾。原本以为要抱憾终生,想不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来到了这条航线,我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王大人,我有个提议,那就是由我和铁牛王去新大陆,你按既定的路线去爪哇,有什么事情就飞鸽传书互通讯息,你认为呢?”
王大人说道:“我没有意见,一切听从郑大人的指挥。”
“今日的离别只为明日的重逢,不出意外一个月后我们又可以把酒言欢,畅谈人生了。”郑和与王大人挥手道别,舰队一分为二朝各自的目标前进。
也不知在海上颠簸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前方终于出现了陆地。水兵们都非常兴奋,吃了这么久的咸鱼腊肉嘴里都长出了泡,终于可以上岸打猎,采摘新鲜的水果蔬菜了。
铁牛自告奋勇前去打探情况,如无异常再用响箭通知郑和,丁大力点了五十名水兵一同前往。
小分队顺利地来到岸上,放眼望去只见树木郁郁葱葱,林中野花遍地。走了四五里路,前面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大家喝了几口水又满怀希望地顺着小溪往下游走去。
忽然铁牛举起了右臂,水兵们心领神会地停止前进迅速卧倒在地。这是他们的训练科目之一,在陌生的环境中就应该时刻保持警惕。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头大野猪从林中奔了出来,估计有三四百斤重,长着一对很长的獠牙。它在草丛里东边一拱西边一撬,嘴里还不停地哼着歌,吃饱后又跑到溪边喝起了水。
丁大力拿出弓箭瞄准野猪射去,”嗖”的一声正中它的脑门,野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四肢蹬了蹬就不动了。
“不错!有长进。”铁牛赞道,经过他的调教,丁大力的箭术和刀法都有了明显的进步。
“今天有猪大肠吃了。”水兵们兴高彩烈地走过去,准备拾取自己的战利品。
却听见又是一声箭响,从对面树林里飞出一只木箭插在野猪腹部。林中响起了欢呼声,一大群人冲了出来,赤着上身,下身是一条兽皮做的短裤,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的,围在野猪旁唱歌跳舞非常开心。
水兵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这头野猪是我们先射中的,可他们却这样疯狂庆祝,好像就是他们的功劳。
竟敢抢我们的东西,想找打是不是?丁大力心中极为不爽,我们不去欺负别人也就算了,哪能让别人来欺负呢!
水兵们也都是怒气冲冲,这口窝囊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大家稍安勿躁。”铁牛双手一伸,将愤怒的小伙子们拦在身后。
见到这么多全副武装的陌生人,那群人大吃一惊,匆匆忙忙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水兵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钢刀,寒光闪闪冷风袭人,顿时把对方的气势压了下去。
铁牛一看他们的装备顿时乐了,在如今这个时代,中国都用上了火器,可这些人手中拿的却是削尖了的木棍,竹子做的弓箭以及木制的∨型飞镖,竟然没有一件是铁器。这些不都是原始人的狩猎工具吗?难道我们穿越回过去了?铁牛不禁哑然失笑,命令水兵先把武器收回。
那群人见状也把武器稍稍垂向地面,但还是一脸的警惕。一个身材魁梧,彪悍至极的大汉走了出来,头上戴着漂亮的羽毛,脖子上挂着一大串动物的牙齿。“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虽然口音有点奇怪,但还是能听懂。
“我们来自中国,航海经过这里便到岸上来打猎,刚好打到了一只野猪。”丁大力指了指地上的猎物。
“我叫西尼,是毛利族的首领。”大汉不以为然地说,“你说这只野猪是你们杀死的,我可不这样认为。因为这只野猪在你们射中的时候可能还没有死,它有可能会逃走,是我补上一箭才杀死它的,所以猎物应该归我们。”
想不到这家伙虽然装备落后,好像未经教化的野人,但说起话来却是有板有眼,居然把抢夺说得这么有理,水兵们都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西尼是我们的族长,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勇士,怎么能让你们耻笑呢?毛利人生气了,又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水兵,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的意思。
铁牛走上去说道:“西尼是吧?嗯!我们中国历来有谦让的美德,既然你说野猪是你射死的,那就归你们所有,就当交个朋友。”
西尼感受到了铁牛的善意,连忙让手下放下武器,笑着说:“对!我们是朋友。毛利族最好客了,我邀请你们到我们部落做客,一起享用野猪肉。”
铁牛愉快地接受了邀请,让人通知郑和下船。丁大力在沙滩上放了一支响箭,没过多久郑和便带着一队水兵过来了。
铁牛介绍说:“这是我们的首领郑和大人。”
郑和与西尼热烈地拥抱了一下,一个强壮的毛利人把野猪扛在肩上,一行人沿着小溪往毛利族部落走去。
西尼问郑和:“刚才你的手下说你们来自中国,请问中国是在哪里?是一个很大的部落吗?”
郑和笑着说:“中国在这里的北边,也靠近大海,在几千年前就统一了所有的部落,组成了一个非常团结的国家,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所有水兵都是一脸的自豪,当然也包括铁牛。说也奇怪,每次向外国友人介绍自己的祖国时,铁牛心中就会自然而然地生出这种热血沸腾,骄傲无比的感觉。这不是炫耀,也不是看不起别人,而是对祖国母亲发自内心的热爱。
西尼向往地说:“如果能去中国看看,那是多么的幸福啊!”
“中国对所有的朋友表示欢迎。”郑和热情地说,“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澳洲。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毛利族是这里最强大的部落。”西尼的言语中也充满着骄傲,他看了看水兵明晃晃的刀枪,又瞅了瞅自己手中的木箭,瞬间脸就红了,不好意思地说:“当然,不能和中国相比。”
郑和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就是澳洲啊!我还一直把这里当做小爪哇呢!回去后一定要写在航海日记里。”
小溪一路汇集泉水,到了下游就变得宽敞了,形成了一条小河。河边有很多简陋的木房子,屋顶用树叶和芭蕉叶遮盖。毛利族就生活在这里,这个部落有五六百人,男人狩猎,女人带孩子。
“我们的勇士回来了。”
“西尼,这次又打到了什么猎物?”
刚走进部落营地,一大群毛利人就欢呼着围了上来。
西尼高兴地说:“这是中国来的朋友,现在把好吃的都拿上来献给我们的贵宾。”
女人们用芭蕉叶包着野果,蜂蜜,昆虫放在地上请客人享用。男人们早已用贝壳做的刀将野猪开膛破肚,切下两颗圆圆的东西呈到郑和与铁牛面前。
西尼热情地说:“别客气,趁热吃。”
郑和只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却不得不强忍恶心将那个东西放进嘴里,胡乱咀嚼了几下就吞下肚子。丁大力赶紧递上水袋,郑和大喝了几口这才觉得舒服一些。
铁牛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连声称赞:“味道不错!”
“这是我们招待客人的最高礼节。”西尼一脸真诚,又大声招呼其他人,“大家开始吃吧!”
于是所有的毛利人都拿起一块生肉吃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嘴角还流着血水。
水兵们婉拒了主人的好意,推辞说:“我们不饿,你们先吃。”
郑和微微摇头,茹毛饮血,这不就是原始人吗?这话一点没错,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外人到过这里,外界的文明也没有传播进来,别说火器铁器这些高级货了,就连做饭用的火种都没有,所以生食也就在所难免了。
西尼又兴致勃勃地向郑和打听了更多关于中国的事情,听得他是目瞪口呆。
这时,一个毛利妇女跑到西尼面前泣不成声地说:“西尼,西塞忽然晕倒了,是不是死神来了,我该怎么办?”
西尼脸色一变,惊慌地说:“我儿子生病了,我现在去看看他,你们继续吃肉。”急忙跟着妇人往家里跑去。他的房子可算得上是豪宅,不仅面积大,房顶还有很多羽毛装饰。
铁牛也跟了上去,“我是大夫,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那就多谢了。”西尼不是傻子,这些中国人见多识广,说不定还真有办法呢!
走进屋内,只见兽皮上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呼吸急促,小脸胀得通红。铁牛一摸他的额头,正发着高烧,切了脉后心中有数了,安慰西尼说:“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治好他,现在我让郑大人回去取药。”
西尼一听大喜,握住铁牛的手激动地说:“如果你能治好西塞的病,那你就是我们毛利族的大恩人。”
来到屋外,铁牛对郑和说:“那小孩得的是肺炎,这是传染病。你们先回去,再帮我准备一些药材,我让西尼去取。”说了十几种药材的名字,都是一些清热解毒、宣肺化湿的药。
郑和带着水兵返回宝船,让丁大力拿了药材放在海滩,西尼马上派人取了回来。
铁牛拿了一小块兽皮在水中浸湿,拧干后敷在西塞的额头上,这里连布也没有一块,只能拿这个将就了。
“西塞的病是吃了生肉引起的。因为生肉含有细菌,没有经过高温杀毒就直接食用,细菌就会进入人体,让人生病甚至是死亡。果子狸身上有很多这种病菌,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吃了它的肉?”铁牛问道。
西尼惊讶地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前天我们抓了一只果子狸,西塞说好吃就多吃了几块。但是我们也吃了,怎么没有事?”
“果子狸的肉不是很多,只有部落里有地位的人才能享用,西塞是你的孩子,他肯定有资格吃。”
“那当然,西塞是毛利族未来的首领,怎么可能少得了他的份?除了我还有三个长老,都是最强壮的猎人。”
“这就对了。你们是大人,抵抗能力强所以没事,西塞只是个小孩,怎能抵挡得住细菌的侵害呢?幸亏发现得早,否则麻烦就大了。”铁牛详细地解释,“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部落经常有人得这个病,我没说错吧?”
西尼神情黯然,“不只是我们毛利族,澳洲所有的部落都是这样,从来没人能活过五十岁。我们都把它当做死神,因为只要得了这种病就没有人能活下来。”
没有文化是多么可悲啊!铁牛不由地心生感慨,其实这种病有很大的概率可以避免,高温消毒就是其中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治病,其他的有机会再跟他解释吧!
铁牛找了一块干燥的木头,又在西尼头顶拔了几根羽毛,严肃地说:“现在我做的每一个步骤你都要看清楚,这关系到你们部落的生死存亡。”
看着铁牛郑重其事的样子,西尼忙不迭地点头,“你放心,我会记住的。”
铁牛双手一搓,手中的树枝在木头上飞速转动起来,很快就钻出一个小孔,然后逐渐变黑冒出了青烟,又转动几下竟然产生了一丝火星。他右手轻轻一晃,火星溅到柔软的羽毛上燃烧起来,拿了几根树枝搭在火苗上,火就越烧越旺,终于形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西尼望着铁牛魔术般的表演,惊得是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火,是人类文明的标志。”铁牛笑道,“你去拿一个盛水的东西来。”
西尼回屋拿来一个大海螺,这是毛利人把肉吃了留下来的壳,虽然不是理想的熬药容器,但勉强能用。
铁牛把药材倒进海螺又加满了水,把它固定在两块石头中间,下面用文火慢慢地熬,煎药的同时又让西尼去找一些扁平的石头回来。
西尼现在对铁牛是言听计从,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一百多人去找石头。
药煎好了,铁牛把柴退了出来,将一根长长的木头埋在还闪着火花的炭灰里,解释道:“这叫保存火种,为的是以后可以继续利用。”
经过几次物理降温,西塞的体温有所下降,额头也没那么烫了。铁牛等药凉了,托起他的头将药汁灌入口中。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毛利人回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摆满了一地,还顺手猎了一只小鹿回来,正在七手八脚地分肉。
铁牛笑道:“大家都回来了,那我们继续吃饭吧!”选了一块又扁又平的石头在河水中清洗干净,然后架在两块石头中间,将炭灰拨开,那根木头已被碳化变得乌黑,表面还闪烁着丝丝火星。铁牛轻轻地吹了几口气,火星变得明亮起来,然后又蹦出了火苗。
加了几根大柴后,火就越来越旺,不一会儿石板就烧得滚烫。铁牛用两只木箭夹起生肉一片片地摆在石板上,只听“滋”的一声,肉片被烤得慢慢卷了起来,油脂流出,肉香四溢。
西尼大为震惊,吃肉竟然还有这种方法?以前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铁牛翻动肉片开始烤另一面,瞟了一眼垂涎欲滴的西尼,心里不禁好笑,问道:“想吃吗?”
“想……想吃……”西尼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傻笑道。
“想吃就拿着吃吧!还等什么呢?”铁牛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可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做菜给别人吃,西尼的面子可真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