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伤感,铁牛跟随舰队朝下一站锡兰国进发。
“我知道你为了泰格的死还在耿耿于怀,我心里也很难过。但泰格的死是值得的,她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猎人与老虎之间的和平相处,挽救了更多的生命,不是死得其所吗?”郑和递上一杯酒,“来,喝了这杯酒再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你会发现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
铁牛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难得郑和这么理解自己,朝他感激地笑了笑,将酒一饮而尽。
“那就是锡兰国了。”这天郑和指着前面的陆地说,“锡兰地处印度洋要冲,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来往船只众多,贸易发达,国力还算强大,听说他们有五万水军呢!”
“比大明水师人数还多?我的妈呀!吓死我了。”铁牛惊得张大了嘴。
“铁牛王,你这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调侃别人。”郑和对他的了解可以说是相当透彻。
“这都被你发现了?你实在是太聪明了,看来我在你眼中真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铁牛很郁闷。
“不是我聪明,而是你的表演太夸张了。”郑和嘿嘿一笑。
“好了,不开玩笑了。”铁牛很认真地问,“锡兰水军的战斗力怎么样?”
“锡兰盛行佛教,国内僧人地位很高,经常参与到国家大事的决策当中,听说他们的水军统领就是一个僧人。一个只会念‘阿弥陀佛’的和尚去指挥打仗,人数再多也是乌合之众。五万水军?我们只需十艘宝船就足可应付。”郑和的语气中充满着无比的自信。
“可锡兰国王却偏偏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上次我经过这里时,他就觊觎我船上的货物,通过各种借口索要钱财,对于这种无理的要求我当然是亳不客气地拒绝了。这哥们估计是喝高了,竟然想在我面前炫耀武力,当他见识到中国舰队的强大后,总算没有继续做傻事。”虽然事隔多年,但郑和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那天国王来宝船参观,你还专门安排了一场实弹训练,原来是给他一个警告。”王大人也记得很清楚。
“我觉得他不是喝高了,而是脑袋被驴踢了。”铁牛也是忍俊不禁,小小的豺狗竟敢挑衅威猛的老虎,这不是找死吗?
“铁牛王乃当世名医,你的诊断绝不会错。”郑和恭维道。
“可是其他国家的商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经常被他们敲诈勒索甚至是强取豪夺。”王大人皱着眉头说,“对于这种无耻卑劣的强盗行径,商人们都非常气愤,但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铁牛冷笑道:“中国这么强大却没有欺负过任何人,小小一个锡兰凭着区区几万水军就敢无法无天。哼!可千万别撞在我手里,否则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过了这么多年,我想国王也应该学会懂事了。”郑和开着玩笑说。
众人下了宝船来到岸上,马上就有一群锡兰士兵围了上来,衣冠不整一脸奸笑。
“来了这么多船,这次又可以大捞一笔了。”士兵小队长高兴得手舞足蹈。
“不好,来的是中国舰队,他们可不好惹,赶快撤!”一个还算有点眼力的中年士兵提醒道。
“我忽然想起来了,仓库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办。”小队长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灰溜溜地走了。
锡兰皇宫装饰得富丽堂皇很有气派,欢迎中国贵宾的宴会就设在这里。餐桌上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不愧是财大气粗啊!
国王把身边一个胖大和尚介绍给客人们,“这是我们锡兰的国师宝柱神僧。国师不仅佛法精深,而且足智多谋,胆识过人,门下弟子数以万计,是我们锡兰国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材。”
郑和站起身来,热情地朝国师伸出手去。
国师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随意地与郑和握了一下手,神情相当傲慢。
“国师腿不方便吗?”郑和非常关心外国友人的身体健康,“铁牛王是医术高手,无论多大的病都能治好。”
郑和太坏了,居然变着法儿骂我是瘸子,国师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铁牛瞅了一眼国师,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两条手臂上长满了黑毛,因为没有头发遮盖,后颈隆起一大堆肥肉,说他不是一个酒肉和尚绝对没有人会相信。
国师大剌剌地说:“无论哪个国家的商船来到锡兰,都会给国王陛下送上几件礼物。久闻中国地大物博,不知郑大人此行带了什么奇珍异宝呢?拿出来也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郑和不由地脸色一沉,这个国师真是欺人太甚,刚才握手的事我已经忍了,现在又向我索取宝物,真当我们好欺负吗?还美其名曰地说只是想见识一下,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这也怪不得郑和生气,从中国出发一路上经过那么多国家,哪个不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而这个大和尚却一再挑衅,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看在国王的面子上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还敢得寸进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郑和强忍怒火,不卑不亢地说:“皇上命我巡视海外各国不是为了炫耀武力,而是要加强与各国的贸易,这次出来带的大都是丝绸,瓷器,茶叶等特产,宝贝有是有带的却是不多。”
国师一听哈哈大笑,“堂堂中国竟然只有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太让我们失望了。”转头吩咐身后一个僧人,“哈吉,去把宝珠拿来让他们开开眼界。”
郑和与铁牛相视一笑,这种自以为是的小角色他们见得多了,没什么本事却喜欢装腔作势,当然最后死得最惨的往往也是这种人,
“郑大人,昨晚睡得还好吗?”铁牛忽然问道。
郑和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实话实说:“昨晚我睡得很好,还做了一个梦呢!”
“什么?你也做了一个梦?我以为只有我做了梦呢!我梦见自己打死了一头没有毛的驴,你说可笑不可笑?”铁牛一本正经地说。
“没有毛的驴?那不就是秃驴吗?”郑和很有做相声演员的潜质,非常配合地捧了一句,宴会上的中国客人都是哈哈大笑。
铁牛暗中朝郑和竖起了大拇指,心里暗赞:“好哥们,你太逗了。”
国师虽然略懂中文,但对一些含蓄的话却不是太懂,就问身边的大学士,他曾经在中国学习过一年。“他们说的秃驴是什么驴?笑得那么开心,难道世上真有不长毛的驴吗?有机会我也想见识一下。”
大学士很为难,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个……”
“难道连你也不懂?你在中国学了一年都学了些什么?白白浪费国家的银子。”国师生气了。
大学士哭笑不得,心想你一定要自取其辱那就不能怪我了,只得硬着头皮告诉国师,“秃驴在中国话里是骂人的,就是骂和尚。”
国师气得鼻青脸肿,却又不好发火,毕竟郑和没有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啊!
这时宝珠取来了,只见一只檀木盒子内摆着一颗鸡蛋大的珍珠,通体晶莹剔透,还散发着奶白色的柔光,确实是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珠。
“这是我们从深海千年巨蚌中取出来的珍珠,是无价之宝啊!到了夜晚珠光可以照亮整个房间。”国王向郑和隆重地介绍了宝珠的来历,在座的锡兰官员都是得意洋洋,国师笑得最为开心。
郑和原本以为宝珠是什么神奇的宝贝,一看只是颗个头稍大的珠子,心想也不过如此,笑着对国王说:“我这次虽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宝贝,但也带了几件有趣的小玩意,既然陛下这么有兴趣,那我就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吧!”一招手把丁大力叫了过来,“你去宝船储藏室把保险柜最上面那一层的三个盒子拿来,路上小心!”郑和故意把“小心”二字说得语气很重,丁大力心领神会地出去了。
宾主双方继续喝酒聊天,经过国师这一搅和,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过了半个时辰,在五百名水兵的护卫下,丁大力取来了三个锦盒。
郑和打开第一个锦盒,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颗白菜。
国师一看乐了,一颗破白菜也搞得这么神秘。
“这是用一整块玉雕刻而成的。”郑和慢条斯理地说道。
国王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洁白的菜帮,翠绿的菜叶,上面还趴着一只蝗虫,雕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难怪国师会认为这是一颗真的白菜呢!
郑和打开第二个锦盒,取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杯子,上面雕刻着九条金龙,四条朝上四条朝下,还有一条弯曲成把手,上面镶满了翡翠玉石。郑和倒了一杯酒进去,酒水从朝下的四条龙口中喷出。
国王看傻了,这样巧夺天工的宝贝他哪里见到过呢?心中不免对第三个锦盒充满了期望。
郑和一点也不着急,“铁牛王,咱们再喝一杯。”
铁牛知道郑和是在故意吊他们的胃口,笑着说:“好啊!虽然这酒淡得跟水一样,但也只能将就了,乡下地方不能要求太高。”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喝酒说笑,国王急得心里直痒痒,他的整个心思都在这些宝贝上面,焦急地说:“郑大人,快……快把第三个盒子打开吧!”
郑和不慌不忙地打开第三个锦盒,缓缓地拿出一串项链。
“啪”的一声,国师手中的酒杯摔到了桌上,弄得自己一身酒水。没有人去注意他的狼狈样子,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郑和手中的宝贝吸引了过去。
这串项链一共有十二颗珍珠,每一颗无论大小、光泽,和锡兰的那颗宝珠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锡兰人都是面如死灰,被自己引以为傲奉为国宝的宝珠,中国毫不在意地就拿出来一串,还有另外两件也都是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宝,偏偏国师还不知天高地厚要和别人斗宝,这脸可真是丢大了。
铁牛看着他们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黑,心里乐开了花,和中国斗宝比富?只会自取其辱。
宴会终于散了,郑和带着三个锦盒回到宝船,畅快地说:“这群井底之蛙,今天让他们见识了中国的稀世珍宝,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狂妄自大。”
“郑大人,我真佩服你的涵养。”王大人笑道,“如果换了是别人,只怕会当场翻脸呢!”
“你是说那个秃驴吗?他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郑和不屑地说。
铁牛故意调侃道,“有句话叫做‘财不可露白’,你就不怕别人动了贪念?”
“敢打这些宝贝的主意?那他是活得不耐烦了。中国舰队两百战舰二万勇士难道只是摆设吗?我们不去欺负别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来欺负。”郑和剑眉一扬嘿嘿冷笑,杀伐之气溢于言表。
铁牛由衷地赞道:“郑大人豪气干云,胆识过人,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大明水师巡阅使。”
锡兰皇宫内,国王失魂落魄茶饭不思,他的全部心思都被中国的宝贝勾去了,随便拿出三个盒子就把自己打击得体无完肤,天知道他们还有多少奇珍异宝啊!
国师谄媚地说:“陛下,您的心思我很清楚,要想把那些宝贝据为己有其实一点也不难。”
国王惊得差点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地说:“国师,你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敢去抢郑和的东西,那不是找死吗?几年前我曾到中国舰队上参观过,他们不仅有身经百战的数万水兵,还有威力无比的神武大炮,当时就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从此以后我就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去招惹他们。国师,你今天实在是太鲁莽了。”
“陛下,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国师不以为然地说,“中国舰队虽然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他们长途跋涉补给不便,而我们以逸待劳又熟悉地形,还有五万训练有素的水兵随时可以出战。中国兵法有云:‘要想赢得战争的胜利,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现在这三大利好全在我们这边,所以没有必要害怕他们。”
“国师,你打算强抢他们的宝贝,是不是这个意思?”国王小心翼翼地问。
国师哈哈大笑,“不只是那些宝贝,船上所有的东西我们都要。我已经想了一个绝妙的计策,锡兰山大佛寺明天举行开光大典,我们假装邀请郑和参加,然后在他去的路上设下埋伏。只要把郑和抓了,中国舰队群龙无首必定方寸大乱,接着再派我们的五万水军趁机围攻,保证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那了那个时候,船上所有的东西不都属于我们了吗?”
国王听了先是一喜,但还是有些担忧,“这的确是个好计策,但万一失败了呢?”
“陛下请放心,一定不会失败的。”国师非常的自信,”郑和料不到我们有此一招,所以根本不会提防。何况我们的人数又比他们多得多,为了那些宝贝我们应该赌一把。”
“好!就这么办。”国王牙一咬心一横,“记住一件事,那些宝贝拿回来的时候叫他们小心点。”
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似乎已经胜利在望,却不知自己正朝死亡的道路越走越近。
国师踌躇满志地回到住处,哈吉推门进来,笑容满面地拿出一个包裹,“国师,这是今天从古里商人那里抢来的,您看上哪件就拿哪件,剩下的我再呈给国王。”
国师打开一看,只是些普通的黄金白银,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丝厌恶,“俗气,和中国的宝贝相比,这些东西就是狗屎。”不耐烦地把包裹丢到一边,“哈吉,这些东西你们拿去分了吧!”
哈吉觉得很奇怪,以前国师看到这些东西就两眼放光,好像见到了骨头的狗,马上收进柜子连一个铜板都不会给别人,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呢?他小心地问道:“国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做?”
“果然聪明!不枉我推荐你做水军统领。”国师拍着哈吉的肩膀赞道,“国王看上了郑和的宝物,该怎么操作应该不用我教你。明天你多带些人去,事成之后亏待不了你。”
这种任务哈吉做过很多次,对他来说早已是驾轻就熟,于是兴高彩烈地提着包裹出去了。
铁牛晨泳回来,郑和说道:“锡兰山新建了一座佛寺,国王邀请我们出席开光大典,等你吃完早餐我们就一起去。”
“佛寺开光大典是非常隆重的佛事活动,而且筹备了很久,为什么昨天国王没有提起呢?”铁牛有些疑惑。
“你的意思是说其中有诈?”郑和若有所思。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铁牛冷笑道,“昨天国王见到宝贝时的那种贪婪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难保今天他不会做傻事。我和你一起去佛寺,命令舰队做好战斗准备,如果他们规规矩矩也就罢了,如果敢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保证让他们后悔。”
郑和也是豪情万丈,大明水师自出海以来大小战役数十次,无不大获全胜,又怎么会怕这群乌合之众呢?当即命令王大人加强戒备,如有来犯之敌坚决予以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