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着,冬夜的慕尼黑街头行人稀少,佟芸有些不安,不自觉地靠在郑毅斌身边,郑毅斌低头看看佟芸脚上的高跟鞋,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迁就佟芸的步伐。
空气中能嗅到工业城市的特殊气味,两旁建筑的色调看起来有些清冷。转过街角,一间餐吧格外显眼,窗沿上挂着彩色的球状小灯,门头上的招牌霓虹灯管线条简洁,周围装饰着各式小图案,看起来温暖又俏皮,地板是彩色格子图案,米黄色的墙壁上装饰着各种甜品图案的瓷砖腰线,配有松软布艺坐垫的木质餐椅看起来很舒适,餐吧里很热闹,无论客人还是服务员都熟络的说着笑着。佟芸的目光被这间小店吸引,郑毅斌提议说:“我们就在这里坐坐吧。”
两人并排坐在面对窗子的高脚椅上,点了啤酒还有黄油爆米花、黑椒香肠、乳酪火腿之类的零食。店里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和甜味,放着节奏欢快的歌曲,佟芸把长风衣搭在旁边椅子的靠背上,可能是受到店里欢乐气氛的感染,佟芸忍不住像个小女孩一样在高脚转椅上轻轻晃动。
啤酒的颜色看起来像可乐一样,上面盖着厚厚的绵密泡沫,摆在面前就能闻到清新的麦芽香气,入口微苦,但是很快就和火腿、香肠的油脂中和,变成甜。
“大概九年前,我去法国的时候有幸亲见了《蒙娜丽莎的微笑》,那幅画小小的,罩在厚厚的玻璃罩里,但是即使无法看得真切,也不得不承认这幅画的色彩和光晕散发着深邃迷人的气息,也可能是她背后的故事太多太神秘,我在被后面的参观者推开的时候仿佛真的因为受到美的震慑而产生了眩晕感。”
“达芬奇是个绝对的天才,”佟芸接过话茬,“我甚至觉得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我并不相信什么宗教,但是达芬奇,他就像是上帝创造的。不过单就说《蒙娜丽莎的微笑》这幅画,我却没有那么深的感触,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那副作品我也很喜欢,有艺术评论家将《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称为“北方的蒙娜丽莎”,两幅画还是很有缘份的。”
“小时候我喜欢莫奈,相比于《睡莲》和《日出》,更喜欢他笔下的《塞纳河》,现在越来越觉得毕加索和梵高是真的好,高更我却喜欢不起来。”
“莫奈的画有一种少女感,朦胧又静谧,但是太理智了,喜爱毕加索和梵高,可能是你现在更向往感性的释放,想要一切遵从内心不受条条框框束缚的体验。”
佟芸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抬手示意侍应再上一杯,“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你这么一说可能还真有这样的原因。我的生活似乎一直设定的很合理,没有什么冒险的成分,甚至不需要我做什么选择,不过在大部分人看来这也是一种幸运吧。”
郑毅斌温柔地看着佟芸:“那你怎么认为呢?”
佟芸把身体转向玻璃窗,她的脸清晰地映在玻璃上,能看到自己眼里的光,她又瞄了瞄窗上映出的郑毅斌的侧颜,他依然看着她,佟芸俯下身两肘撑在窄桌上,嘴抿着杯沿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也觉得算是幸运吧,只是有时候会好奇生活的其他面会是怎样的。你喜欢看话剧吗?上大学的时候我还在学校演过《罗密欧与朱丽****搞笑的,其实我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情感,为了爱情去死,这根本就不现实啊。可是当时系里有一个事事都要出风头,希望成为众人焦点的女同学,她想演朱丽叶,我偏不想让她……”
郑毅斌呷了一口酒,很认真地看了佟芸一眼,然后说:“你一定是比她更美的朱丽叶。”
佟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个女同学是很受欢迎的……后来很偶然的机会看了几次话剧,我才慢慢喜欢上了,北京人艺的剧我只看过一场《白鹿原》,不是总有时间跑到北京去,而且票也难买……《恋爱的犀牛》我很喜欢,总是看哭了,因为喜欢《恋爱的犀牛》,还又看了其他孟京辉的剧,可是反而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了。”
“《恋爱的犀牛》我也看过两遍,我喜欢麦子那版明明。”
“真的吗?我也喜欢她,还有郝蕾。”佟芸脱口而出那一段台词:“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你是甜蜜的,忧伤的,嘴唇上涂抹着新鲜的欲望,你的新鲜和你的欲望把你变得像动物一样的不可捉摸,像阳光一样无法逃避,像戏子一般的毫无廉耻,像饥饿一样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