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怀节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位手持火把的兵士便把手中的火把往旁边的火盆里一点,火盆里装满了火油,只一瞬便轰燃了起来,随后远处的黑暗中也有一个个火盆被点起,这是突围的信号。
这时彭校尉身边的火盆也被点起,彭校尉下令开城门,城门一开彭校尉拔出钢刀指向安静的北军营地大声的喝到:“冲!”
一队骑兵一夹马腹,急急的冲了出去,后续的步兵也有条不紊的冲出城外。
所有骑兵的马蹄和枪尖都裹着布,马跑起来无声,兵刃也不会反光。
带领这队骑兵的将领是位壮硕的汉子,他一马当先,北军夜里巡逻的士兵在这队骑兵离大营还有不到五百步的时候才发现了他们,他们慌乱的敲响了警钟,整个大营顿时一片喧哗,营门口刚有一队持大盾的士兵还没有排好阵型堵住营门口,那队骑兵就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去,慌乱之中有人碰倒了火盆点燃了营帐,整个营帐乱作一团,但是没一会就看出了北军将士的素质,北军所有将士皆寐不卸甲,除了一开始被杀的措手不及的北军,其他各部都已经开始集结起来,其中以一队骑兵集结最为迅速,他们率先发起反冲锋迎向帝国骑兵,而帝国骑兵的将领也是分文不让,稍微聚拢身边的弟兄便冲了上去,两支骑兵便在北军大营中硬碰硬的撞在一起,相接之后人仰马翻。
一开始帝国军骑兵人数要比北军骑兵多,接战之后略占上风,只是随着不断有人阵亡帝国军人数越来越少,而北军则是有了一支部队集结了大部,前来增援,此消彼长之下,帝国军压力顿生瞬时便只能苦苦支撑,不过他们的使命便是占领和守住北军大营的营口,一般军营没有营门,但是如果以步兵的速度,等到了北军营口,北军肯定已经把营口防的死死的,就算帝国军攻破了营口,后面的北军早就集结完毕,严阵以待,那时也就完事皆休了。
就在帝国骑兵已经快要溃败之时,帝国军的后续部队终于到了,他们刚夸过北军的营门,而那名帝国骑兵将领却已经力竭,被三四个北军骑手围住,没撑几下就落了马,帝国的骑兵再也支撑不住了,纷纷退却,把正在往北军营中鱼贯而入的帝国军给冲乱了,指挥作战的北军将领眼光毒辣,他指挥部下,朝着被冲散的帝国军攻去,帝国军由于被自己的骑兵给冲散了,在被北军一冲,顿时大乱,好不容易才硬生生的顶了下来,可是由于一开始的混乱,帝国军被挡在营门内处,虽然后续部队也是源源不断的加入战团,可北军也是不断有部队增援,双方就在北军营门内互相厮杀,彭校尉眼看战况逐渐胶着,内心焦急,他们不是为了夜袭,而是为了突围。
彭校尉对着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笑之!带领退下的骑兵和我的护卫,冲过战阵去大营里放火!迷惑敌军。”
那名被称作笑之的将领是个壮硕的青年人,他一声诺,带着人就去了,他聚拢败退的骑兵大部和几十个彭校尉的护卫,差不多有三百骑,从战团最薄的地方冲锋,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自己人了,直接冲破开了口子,冲了进去了,帝国军早有准备,骑兵刚冲过去,步兵便猛冲那道口子,把那道口子越撕越大,慢慢的北军半圆的包围圈便被瓦解了。
离北军营门三里的地方也燃起了火光,火光朝着一个方向移动着,慢慢的越烧越旺,营门处北军的增援明显变少,终于被源源不断的帝国军给打垮了,纷纷往后退去,帝国军士气顿时大增,彭校尉紧绷的心略微松了松,他大声的吼道:“冲!往里冲!”
部队随着他的命令,往北军军营的腹地冲去。
程道远部正在北军军营中边战边往里推进,不时有北军部队从旁杀出,帝国军上下基本都在厮杀,每个人都怀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因为他们明白,退却只有死路一条。
程道远部的旁边是后军的人,后军大多数都被补充到作战部队了,还留着一些人用来运送伤员,程道远部由于伤亡巨大,被分配了护卫伤员的任务,虽然这些伤员在所有部队的正中,可是依旧不断有北军袭来,虽然大都人数不多,但程道远部却也只有四百人。
另一支负责护卫伤员的部队人数也不多只有三百人,这支部队就是原来的黄齐海部,因为黄齐海在怀苍城一役战死,接替黄齐海指挥的是他当初让原地待命的骑兵长官,因为黄齐海的命令,他没有第一时间上阵,后来也一直没有让他出击的命令,他不知道,黄齐海第一次冲锋就殒命当场,黄齐海部大乱,辛好黄齐海的左队首席百夫长接替了他指挥,稳住了局面,项帅下令撤退,黄齐海部深入战阵,只能边战边退,直到退出了那一片地上全是洞的地方,这名骑兵将领再也按耐不住,率部直入战阵,奔向黄齐海大旗的位置,想要救出黄齐海,谁知看到的只是尸首,黄齐海的首席百夫长也深受重伤,他是拼了命,才抢回了黄齐海的尸首,其他的百夫长皆以战死,这名首席百夫长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他命令这名骑兵将领,让他率领骑兵冲开战阵,带着黄齐海的尸首和剩下的兄弟一起撤退,直到现在,这名将领的马背上还驮着被战袍裹住的黄齐海。
那名被彭校尉唤作笑之的年轻将领很有干才,一边放火一边命令部队大声的说:“军中哗变了。”空旷的地方声音传的很远,在近处的北军自然不会相信,但是远一点的北军部队却不知道这些话是从帝国军的口里说出来的,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很多北军由于混乱,部队不能收到命令,而营地到处失火,北军有的原地待命,有的则朝着有火光的地方进发,但大多数都朝着军中主将的营帐靠拢。
戴久涵突然看到前方本来前进的部队突然停住了,随后便是徒然增大的喊杀声,戴久涵心中一紧,他最怕的便是碰上那些眼睛冒着红光的北军,那些北军各个似是妖魔,一旦遇上,凶多吉少。
戴久涵一直祈祷不要让他们碰上这些北军,虽然就算他们碰不上,那也总有帝国军的同袍会碰上,但至少他们这支帝国军突围的可能就大了,他们就有可能活下去。
也许是应了戴久涵的祈祷,前方并不是红眼北军,而是一群普通的北军,守在一顶大帐前,戴久涵一看便知,这是一顶主将的营帐,看来他们运气并不好,碰到了正在集结北军各部队的集结点,此时也不需要谁发号施令了,只有往前。
这股北军人数不多,看起来差不多千人左右,但是帝国军此番十万大军出关,虽然连番消耗,又兵分六路,彭校尉这支突围军队人数也足足有一万一千人左右,也许因为主将就在后面督战,这股北军士气高昂,悍不畏死。各个都拼死搏杀,竟然能和数倍于自己的帝国军不分上下。
此时拼的是时间,因为肯定会有北军继续往主将营帐靠拢,他们这一拖,迟则生变,毕竟那些红眼的妖魔北军一直都是块石头压在众人的心里,如果拖到最后,把这股北军拖到了,所有人心中都不堪设想。
程道远此时已经有些不支了,他虽然让人护着,但是他本来就伤的极重,原本也是才到能勉强下床走路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回归部队,军中的大夫们都劝他好生疗养,可是他就是不听,大夫们也没有办法,一个老医士给了程道远一瓶秘制小瓶,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祛痛散,只要喝下去便能一段时间感觉不到疼痛,但是那老医生也告诫程道远,此物一人一生只可用三次,至于多用会如何。老医士并没有说。
此时正是使用祛痛散的时候,程道远拔开小瓶的塞子,里面是一种乳白色的液体,他按照老医生的方法,喝了一小口,可是心中一动迟疑片刻又喝了一大口。
程道远先是感觉一阵晕眩,然后伤口竟然真的就不疼了,更神奇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变的年轻了,伤口没有感觉,四肢冲满力量,精神变得更为集中,心跳似乎也变得更快更有力。
此时的程道远心中,以前那种暮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年轻时才有的锐气,他推开护卫在身前的两名护卫,提起手中的长枪,大喝:“随我来!”
程道远带头冲锋加入战团,戴,曹,秦,刑四位百户都看呆了,他们想不到程道远这名年过半百的老将在负伤之下,竟还能如此神勇。
程道远在战场上左突右冲,锐不可当,和他苍老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帝国军都被这位老将所折服,一个个随着这位老将拼命厮杀,北军终归人数稀少,已经被分割成几块各自为战,但他们却依旧顽强的抵抗。
不远处的喊杀声依旧,戴久涵也早就带着人加入了战团,此时他全身浴血,后背也不知被什么所伤,只感觉疼痛和一片温热。就在刚才搏斗时,他手刃了一人,把刀狠狠插进他的胸口,可是当面对死亡时,他的嘴角竟然的有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戴久涵听到周围北军的惊呼才注意到此人的盔甲,那是一件只有高级将领才有资格穿戴的盔甲,看来他定是一位在北军中威望极高的将领,不然这股北军也不会各个视死如归的战斗。
天空的小雪慢慢的变大了,月亮也被云给遮住了,天地顿时变的有些黑暗。
帝国军杀过了那主将的营帐之后,一直就没有遇到有组织的拦截,生的希望在每个帝国军的心中都变的热切起来。
月亮依旧躲在云层之后,天地依旧昏暗,帝国军的队形已经散乱了,自从在那主将帐前的厮杀让原本有队列的帝国军变成了一团,再而变成了一股人流,程道远部也不在护卫伤员了,因为在那道人流里,程道远被人流冲到了前面,而后军护送的伤员被冲散了,他们有的抬着担架,有的搀扶着战友,被人流裹挟着艰难的前进,有的方向依旧传来喊杀声,也不知道是那支部队走散之后,碰到了北军。
终于帝国军又走到了一处营门口,那营门口左右各有一个火盆,照亮了营门处两丈左右的地方,而月亮被云层笼罩,大营的外面看起来一片黑暗,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感,但是帝国军哪里管的了这么多,那片黑暗便是生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走到辟雪关,还是半路上被饿死,但眼下终究还是活着。
众人一起往营门外冲去。只是异况突生,突然在黑暗中有一群红点一对一对的亮起,那些在怀苍城下站的靠前的帝国军都停下了脚步,而有些帝国军则不管不顾的继续往前冲去,他们冲入了黑暗,无声无息。
戴久涵如今围在身边的士卒差不多四十几人,他刚出营门就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有股寒气直冲脑门,立马阻止手下和想要继续往前冲的帝国军,众人就停在营门口不远处,营内火光还能照到的范围内,戴久涵挤到了前排。
这时月亮慢慢的又浮现了出来,月光也照亮了营门外,大雪随着风斜斜的下落,营门外站着一群像雕塑一样的人,他们一动不动,眼睛冒着红光,盯着帝国军众人,看不出来他们有多少人,左右望去他们呈半包围围住了营门口。地上还躺着刚才不顾阻拦冲过去的帝国军,他们无一例外的身首分离,鲜血还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