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时刚过,吴笑言便到楼上来喊他起床:“红谷,就要开门做生意了,你速速准备好下楼。”
“是,师父。”祁红谷还睡的迷迷糊糊的,从他入住这里后,吴笑言便每晚下到密室去睡,让他在楼上睡,可密室中密不透风的,祁红谷还真有些担心。
祁红谷洗了把脸,倒杯水漱了漱口便下楼去了,帮助吴笑言摆好屋里的桌椅、酒坛,收拾了一下柜台,又把门打开,将一些桌椅放到了门外,支起了棚子,准备迎接未知的人和事。
“红谷,你站在外面干嘛?”可能是首次以“祁红谷”的身份面世,祁红谷还是有些紧张的,站在门外看着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的‘黎安城’,回想着他和风缱绻刚来到这里时的样子。
“哎?吴老板,这个小哥是谁啊?新招来的么?以前怎么没见过啊?”就在祁红谷晃神之时,来了一个粗野大汉模样的人,拍了拍祁红谷的胳膊,大笑着进了“忘忧酒馆”。
祁红谷只听吴笑言是这样介绍他的:“呦,力大哥今日这么早就来喝酒啦?看来嫂子这是不在家吧?他是我前段时间外出游历新收的徒弟,一直在乡下住着,这两天才上来帮我的忙。”
原来,他一直是在乡下住着……祁红谷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辰时、巳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忘忧酒馆”饮酒、谈天的人越来越多,祁红谷只是默默地取酒、倒酒、送酒,一句话未说,耳朵却一直听着这些市井之人口中的市井之事。
一位较早就来此的老者走入“忘忧酒馆”,向吴笑言取了寄存在这里的“回忆酒”后,便坐在椅子上边品酒边回忆着曾经的故事。
“那时,我和我的夫人是青梅竹马,可是就在我们要成亲的前几日,卢府当时的大少爷,也就是前不久刚刚去世的卢员外,非要让我的夫人去给他当妾,记得那时,卢员外的大夫人不同意,整天想着阻止这件事,卢员外还和她大吵了一架,最终还是没有让卢员外得逞啊……”
那老者说着说着便开始老泪纵横地继续说道:“若不是那时我的夫人整天提心吊胆地不敢出门,也不至于生了病都不敢请大夫来看,哪能落下病根,那么早就离我而去了啊……”
祁红谷在一旁听着,原来自己的祖父是那么得霸道,怪不得娶了那么多房姨太太。还有那个大夫人,原来从那时她就如此嚣张跋扈了,可想而知自己的祖母过去受了多少苦。
然而那老者也只是自言自语,周围并无听众,大家都各自品着自己的酒,或和朋友聊着天,可那老者却依然独自陶醉在自己的“回忆城”里。
这时,祁红谷看没什么客人叫他,便走上前去,坐在老者对面,询问起来:“老人家,您刚才说的,是这‘黎安城’中最大户的那个卢府么?”
老者泪眼婆娑地看了看祁红谷,又回头望了望正在忙活着的吴笑言,回过头来说:“是啊,小伙子,你是这‘忘忧酒馆’里新来的伙计么?怎么以前从未见过你啊?”
果然,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问他的来处,祁红谷淡定地回答:“是啊,老人家,我是外乡来的,是师父救了我,我是这几天才从乡下来帮他忙的。”
“哦……好,好小伙,吴老板是个好人啊,好人啊……”
老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祁红谷赶忙替他又续上了一杯,他晃了晃,酒壶中的酒所剩不多了。
“老人家,您刚才说的故事,后来怎么样了?您的夫人最终还是和您在一起了么?她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祁红谷有些不甘心,他想要多了解一下卢府的情况,好找机会将风缱绻从那风尘之地中救出来。
老者见有人对他的故事感兴趣,便侃侃而谈起来:“那卢府的大夫人家中也是有一定的势力,所以那卢员外啊不敢不从,最终还是没能纳妾,我和夫人才能如期成亲啊……但老朽的夫人在躲避卢员外那几日整天提心吊胆的,因此生了疑心病,后又严重些影响到了神经,二十年前就离我而去了……”
老者说着又流下泪来,酒杯中的酒并未饮完,便拿起身边的拐杖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哎……老人家,老人家,您的酒……”那老者就像听不见了一样,任祁红谷怎么叫喊,他都不再回头。
吴笑言并未说什么,依旧整理着酒架上的酒,反而是最早来此的那个大汉,不仅没走,还和祁红谷搭上了话,“嘿,小伙子,喝过‘回忆酒’的人都会在一段时间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理你的。”
祁红谷听了又赶忙到大汉的桌旁,大汉已经从屋里的桌子挪到了外面。
“您怎么换了地方?”
“嗨,那时我品了十年前的‘回忆酒’,这会儿已经神清气爽,当然要来这外面晒晒太阳才好啊,哈哈哈……”见大汉十分豪爽,祁红谷又开始打听卢府的事。
“那请问大叔,您最近有没有听说卢府的事?”
“哦?你这小子刚来几天就听说卢府的事了?”大汉问了一句,祁红谷有些紧张地没有回话,只听大汉说:“你是不是卢员外出殡那天来的?”
卢员外出殡?祁红谷没有什么印象,可能是自己在密室修养时候的事吧……
但为了能继续打听下去,祁红谷附和道:“啊,是啊,就是那天,我看那天排场极大,打听之下才知道是这‘黎安城’中最大户的卢员外去世了,师父不让我瞎打听,所以并未告知原委。”
“原来如此,你师父说得对啊,在这‘黎安城’中,谁的闲话都可以传,唯独他家不可。”大汉的话让祁红谷有些失望,难道这件事就要这么断了么?
但大汉向来胆子大,突然将祁红谷拽到身边来,小声说:“不过,既然你是吴老板的徒弟,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这其中的故事,但是你得送我一坛好酒才行。”
“啊?哦,好,好,您等着。”祁红谷一听,赶忙站起身进屋,偷偷从地上取来一小坛酒,放在大汉面前说:“劳烦您说得详细些,我啊,就喜欢听故事。”
“那可不行,你这酒坛太小了,我可不想为了这么一小坛酒冒这个风险。”
“哎呀,这位大叔,您也知道我才刚来,那么一大坛酒抱来,我师父岂不是要把我撕了?这一小坛还是我趁他不注意取来的呢,您就别为难我啦……”
祁红谷一个劲儿地求着大汉,大汉看他一脸憨厚的模样,便妥协了说:“好吧好吧,既然我勾起了你想听故事的魂儿,你也勾起了爷的馋虫,那就给你讲讲吧,你附耳过来。”
“好嘞。”祁红谷顺势坐在了大汉身边,把耳朵凑到大汉嘴边仔细听着。
而站在柜台后面的吴笑言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禁笑着摇摇头,“看来这小子还有点本事。”
原来祁红谷和大汉说的话他全都入了耳中,只是他知道祁红谷着急打听卢府和风缱绻的事,所以假装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