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极武府炼器堂。
邢不恭兴奋地说道:“师父,今天跟秃狗上山采矿的时候,我见到孙城海了!”
谢玄则一脸鄙夷地回道:“猴爷,你就别去招惹孙家的人了,行不行?”
“我没搭理他,我就远远看见他跟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谈了好久。”
“哦,孙城海我也一年没见了,他怎么样了?”
“变化不大,但是以前那股子嚣张劲绝对没有了,不过那个戴面具的很奇怪。”邢不恭回忆着那个伥鬼,总觉着那人透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杀气,“秃狗说从灵气波动来看,那个戴面具的境界和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但是很诡异。”
“诡异,怎么个诡异法?”谢玄被吊起了胃口。
“那人一动不动的,我感觉是一点儿气息都不漏,但就像一柄锋利的刀一样立在那,让人不寒而栗。”邢不恭心想自从他觉醒了石猿武魂后,从来没有什么同龄人可以给他这样的压迫感,他师兄也不曾达到这种恐怖的程度。
“能让猴儿都这么害怕,这人看来不是个凡人,只是孙城海猫在孙宅一年多,今天怎么就出来见人呢?还是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谢玄联想到现在的局势,总觉得层层的迷雾让他很多事情都看不清。
邢不恭被扣在苟图处干了几天的活,对现在西极城的局势也不清楚,便问道:“对了,师父,炼器公会决定怎么处理现在这个情况呀?孙义泰还没回来吧?”
“不选边!”谢玄无奈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如果孙家真的跟南灵宗合作怎么办?”邢不恭显然对炼器公会的态度不满意。
“那以后就给南灵宗打工呗,炼器师毕竟势弱,我们只能依附于强者,实在不行的话,就往北边去,难道南灵宗的人还敢攻打北狄人的部落不成?”谢玄心想自己始终只能做一个中间人,救不了苍生。
“可是,师父,孙家到时候绝对不会放过咱们的!”邢不恭心里依然是向着城主府,对于孙家他始终是一副对立的态度。
“炼器师虽然修为相对较低,但是作用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土鸡瓦狗就能代替的!”谢玄相当自信地说道,“行了吧,我还是得去城主府一趟。上官家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谢玄一走,邢不恭就坐不住了,不停地翻看着一些杂书。
“为什么这里画了一个大圈?”邢不恭躺在朝海的院子里,翻着《异兽录》,看到青翼蝠一章时,有人在上面作了一个标记,还写了一个狼字在边上。
“这是师兄的字迹呀!为什么写着一个狼字在这里?”
“青翼蝠,喜食人血,以火灵根者为佳,以族群之力,饲养蝠王,其涅槃者,是为赤翼蝠龙。”邢不恭念叨着画圈的这一段,“看不太懂,涅槃者,赤翼蝠龙?”
忘神思考的他浑然没有察觉到,海上出现了一叶风帆。随风浪飘荡的扁舟上稳稳站着一个披着黑袍的男子,正是那戴着面具的伥鬼。
等到小船靠岸,在沙滩上磨出沙沙的声音,邢不恭才反应过来,他如临大敌,往后疾跳而去,同时从腰间的玉佩里,拍出一柄长枪来。
长枪杆乃是一条大蟒的骨节炼化而成,上面刻满了玄异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散发着不同的光泽,不过以紫色的雷电符文为主,以激发邢不恭雷灵根的最大潜力。枪头是紫色的天雷石混合天陨铁制成,刺穿金铁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容易。此枪乃是谢玄亲自炼制,为地阶下品,是他一生少有的杰作之一。
“疯猴邢不恭是吧?”伥鬼沙哑的声音极为地刺耳,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沙滩上的墓碑。
“孙城海找你来的?你是一个刺客?”邢不恭横枪挺立,浑身每一寸的肌肉都紧绷着。他思量着这伥鬼黑袍底下都藏着什么东西。
“小小一个孙城海,就能让我替他办事?”伥鬼缓缓走上岸来,踩着柔软的沙地,惬意地环顾着四周,浑然不把邢不恭放在眼里。
“那你来干什么?”邢不恭没有放松警惕,依然摆着架势,慢慢地往门口退去。
“西极城的人都叫你疯猴,我看你这也不疯呀,倒是挺怂的,不如叫你怂猴好了。”伥鬼野兽一般的目光咄咄逼人,他步步紧逼,向着邢不恭走了过去。
邢不恭心中有畏惧之感,但是不服输的脾气又让他跃跃欲试。
他试探性的一枪刺出,甚至都没有灌入灵气。
伥鬼也只是伸出右手轻轻一拨,他戴着一双奇怪的黑色皮手套,似乎是老鼠皮的。
邢不恭的枪很快,是一种急迫的快,似乎想要超越一切;伥鬼则更快,却是一种从容的快,无意争锋的快。
邢不恭一连几招都是试探,速度很快,却明显没有用上全力。
瞬息之间,邢不恭一枪贴地横扫,两道横贯的紫色雷电如同蟒蛇一般交缠在一起,将沙滩上的沙石卷起。
伥鬼也是气息暴涨,腾空而起,黑色的袍子敞开来,他如同一只盘旋在空中的乌鸦。
“哼,中招了。”邢不恭心中暗喜。
“雷云刺!”他大喝一声,使出了最为精通的一招。
他一个转身,往上直刺,紫色的雷电如同小蛇一样附着在枪柄上,盘旋而起,同时枪尖上卷起了旋转的雷云,封住了伥鬼所有下落的路线。
伥鬼依旧云淡风轻,呵呵一笑,黑袍一抖,像一片无根的落叶,轻飘飘地在空中转腾了一周。
他倒立过来,一掌下压,掌心生成了旋转方向截然相反的雷云。
两方相持之下,伥鬼掌中的雷云不断地聚集,而邢不恭枪尖的雷云则溃散如沙,已是强弩之末,他本人也在强大的威压之下,双腿陷入了沙地之中,苦苦支撑,不过败相尽显。
陡然间,邢不恭双眼赤红如火,脸上,手臂上到处可见暴起的青筋,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这便是石猿武魂。觉醒之后,宿主便如上古石猿一般,无论速度、力量和防御都将远超常人,只是随着修为的增长和觉醒次数的增多,最终宿主将浑身瘫痪,成为真正的“石猿”。
觉醒了石猿武魂的邢不恭已是浑然不惧生死,脚下的沙地炸裂开来,他挺枪飞了上去,紫色的雷电裹满了他的全身。
觉醒武魂之后的邢不恭如同战神一般,拔地而起,完全依靠气血之力,一枪硬生生地将伥鬼的掌中的雷云击散。
邢不恭枪尖的雷炎炸开来,将伥鬼震飞了去。
他不依不饶,气势再起,左掌往后一推,身后的沙地炸开来,将他往高处推去。他越过了伥鬼,高举着长枪,大喝一声“天雷引”,只见天空中层层叠叠的雷云,聚集在他枪尖,遮蔽了他的周身。
伥鬼飘荡在空中,无着落处,已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去死吧!”邢不恭一枪劈下,旋转的乌云中冲出了一条紫色的大蟒,张着血盆大嘴正欲吞噬横飞在空中的伥鬼。
“哎!徒有气势,却到处都是破绽!”伥鬼黑袍子一裹,如同一只黑色的乌鸦。一柄旋转的双头飞刀自他手中弹射而出,飞刀上映出一个道宗的太极图案,急速地盘旋而上,一寸一寸割裂着紫色大蟒。
觉醒了石猿武魂之后的邢不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整个战局有着极为敏锐的观察。他收敛气息,陡然下坠,如一块磐石沉了下来,踏起沙石一片。雷云消散如烟,天空又复清明,只剩下伥鬼和那柄盘旋的飞刀。
邢不恭双臂一振,三支长矛从他背后迸射而出,锁定了伥鬼。
伥鬼的黑色斗篷一抖,整个人在空中翻转过来,避过了长矛。
邢不恭乘势而起,人枪合一,浑身布满雷炎,雷云刺卷起了更强烈的雷暴。他擎着长枪,直冲云天,盘踞的紫色巨蟒拔地而起,直扑半空中的伥鬼。
“除了气势,还有什么呢?”伥鬼双手捏出一个手印来,心中默念“阳雷印,伏藏云中,待时而动”。只见邢不恭的雷云竟然也被他所引动,似有溃散之相。
邢不恭不为所动,屏气凝神,继续凝聚四方之雷电,引动巨蟒扑向伥鬼,同时他也默念一声“收”,空中的三支长矛迅速调转而回,刺向伥鬼的后心。
伥鬼耳目清明,右手往后一劈,三支精钢所制的长矛,枪头尽数被斩。不过,此时,下方的邢不恭已和雷电巨蟒接踵而至。
“雷祖印!既见云中,为我所用!”伥鬼心中默念,同时打出一个手印,往后一收,将那雷电巨蟒从邢不恭的长枪上抽离了开来。他黑袍一抖,往更高的地方的地方飞去,手印一压,那巨蟒调转蛇头,往邢不恭扑去。
邢不恭此时已是气力枯竭,无法反击,赶紧从腰间玉佩拍出那一方圆盾出来,圆盾上的血色符文将巨蟒的雷电之力尽数吸收。不过,雷霆的余波依然重重地将他击倒在地,撞出一个沙坑来。
“不过如此嘛,疯猴子!”伥鬼缓缓飘落下来。
邢不恭爬出坑来,手里捏着一个黑色的金属圆筒,指着伥鬼问道:“你到底是谁?”
伥鬼扔下一张一千两的西极城银庄的银票,说道:“让你师父给孙城海打造一张顶尖的轮椅送给他,必须是灵石催动,可以发射暗器。”
“你不是孙城海请来杀我的?”邢不恭没有放松戒备,手中依然举着那个金属圆筒。
伥鬼负手而立,说道:“我不是说了,小小一个孙城海能请得动我?你又何德何能让我动手来杀你呢?”
“你到底是谁?跟孙城海又是什么关系?”邢不恭站起身来,趔趄地退到院子里面去了。
“银票在这,记得了,制作完后,你就送到孙府后山就行。”伥鬼登上了小舟,飘然而去。
伥鬼走后,邢不恭终于虚弱地倒在了地上,他输得很彻底……
“怎么了,猴子,院子外怎么一团糟?”谢玄去上官家谈完事情后,终于回来了。他见到了一片狼藉的沙滩,和瘫倒在地的邢不恭。
“那个跟孙城海在一起的面具男来过,我跟他打了一架。”邢不恭抬头望着天,回想着伥鬼所用的手诀。
“你赢了?”谢玄看了看四周,也没有找到那面具男的尸体。
“我输得很惨!”
“你身上也没有伤呀?”谢玄不是很清楚现在这个情况。
邢不恭把手中的银票举了起来,说道:“面具男让您帮孙城海做一个轮椅!”
“那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呢?”谢玄从邢不恭手中抢过了银票,收进了衣袖里。
“他逼我动的手,他就想试探我。”
“他境界如何?比你要高?”
“看他气息和灵气波动,比我强不了多少。”
“那你没有觉醒武魂?”谢玄心想根据这猴子争强好胜的心理,肯定觉醒了武魂。
“觉醒了,但是还是被虐得很惨!”
“那人也有武魂?”谢玄觉得觉醒了的邢不恭没道理打不过呀。
“没有,他身上的袍子很诡异,然后会一些奇怪的手诀。”
“袍子?手诀?”
“他可以通过他那身黑袍在空中变向,按道理以他的境界是做不到的。”
“这东西我知道,隐鬼宗的刺客有这样的黑袍。”
“那看来他的确是个隐鬼宗的刺客了,不过更诡异的是他会一些奇怪的手诀,他直接把我那招吞云蟒给吸过去用来反制我,好像是檀宗大和尚的印决,什么翻山印什么的。”
“你演示给我看看,看我认不认得。”
邢不恭回忆着伥鬼的手诀,右手五指平伸,左手大拇指掐着,像模像样地也做了出来。
“这是道宗的手印,不是檀宗大和尚的。”
“道宗?”邢不恭听说过,但是从未见过真正正经的道士。
“真正的道宗传人很少,一般一个师父最多带三个徒弟,从不显山露水,看来这人的确不简单。”
“还有就是,师父,你三柄长矛也被那人给斩断了。”邢不恭怯怯地说道。
“什么?”谢玄勃然大怒,“他用什么斩的?”
“他就单手一挥,把三个枪头都给削了!”
“你放屁,精钢制成,他用手就能削掉?”
“是真的,师父,这人邪乎的很!”邢不恭把枪头捡了过来,是极为平滑的切面,必是天下最顶尖的神兵切出来的。
“哎,你可真是个败家子!诶?怎么有点不对劲?你师兄的墓碑哪去了?”谢玄发了疯似地找寻起来。
“我,我一直没注意!师兄的双刀可是在里面呀!”邢不恭爬了起来,环顾四周,只见原来墓碑的地方只剩一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