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就待在这儿吧,藏好了,不要被孙家的客卿给发现了。”田八安排韩龙等人将昏迷不醒的莫庄给抬到了猎场深处一个山窝里面,然后交给了毛猴一张符。
“这,这不是那个沩山公子出事的时候,你贴在我背后的符吗!”毛猴看着眼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
“对,别丢了,贴在身上就行了,可以保住你们不受青木狼的攻击!记住了,别出声,别乱跑。孙家客卿要是找过来了,你们就丢了莫庄跑路吧!”田八叮嘱道。
“田……田兄弟,你是那个天下第一刺客宗门隐鬼宗的人吗?我记得书上说你们……你们好像都会穿着黑袍,戴着特制的面具!”韩龙吞吞吐吐地问道。
“你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呢?安安心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这件事过后,咱们也就散了,你们也见不到我了。”说罢,田八把从据点到这里的脚印清理了一遍,然后把那具孙家客卿的尸体背了起来,往深山里去了,那里是野兽纵横的地方。
韩龙等人猫在山窝里面,安排了一个人蹲在山坡上望风,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随时准备跑路。
轻哼一声,莫庄醒了过来,他睁开迷蒙的双眼,只见边上是三个身着黑袍的杂役。
“你们……你们是?”他虚弱地问道,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庆幸自己还没有死。
“莫丹师,我是韩管家的侄子!我们救了你!”韩龙着急邀功,急忙说道。
“小……沐小姐呢?”
“大小姐逃走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韩龙回道。
莫庄扫视了一眼这四个杂役,心里苦笑,以前他看不起这些烂命,今日自己这条烂命却被这些人给救了。
“你们是怎么救的我?那个孙家的客卿呢?我记得好像有隐鬼宗的人在此地。”
“他偷袭了那个孙家的人,然后把尸体背到山里去了。”韩龙如实说道。
“哦,咱们现在这是在哪?”莫庄放宽了心,如今来看,基本上是活下来了,只是不知道隐鬼宗的刺客是个什么情况。
“咱们躲在猎场深处一个山窝里面,孙家客卿都还在,他们还在搜寻大小姐。”
“好,那我得快点恢复了,希望小沐逃走了吧。”莫庄摸到胸口,拿出了一颗丹药服下,勉力坐了起来,开始恢复气力。
猎场一角,笔直的崖壁上突兀的伸出了一块石头,上官沐虚弱地躺在上面。
那颗极阳丹极大地消耗了她的灵气和体力,如今的她真正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弱女子。
白天逃命的时候,她知道回巨灵宗的路太远了,无法摆脱孙随安,所以趁着莫庄引爆元阳印扰乱孙随安的感知时,她反其道而行之,往这处山崖方向逃了。
她以前在此处找寻过药草,知道这里的崖壁上有一块突出的岩石。她逃到此处,用光了最后的气力才稳稳地落在了这块岩石上。
一把青色的伞摆在她手边,那是她拿来保命的,以防山中一些猛禽的袭击。
她从腰间的药囊里取出了一颗还灵丹服下,开始回复灵气,不过白天的时候为了能跟孙随安硬碰硬,她服下的这颗极阳丹药性极为的强烈,需要三日她才能回复一定的实力,若想要全部回复则还得小半年的疗养。
“只希望晚上没有什么山鹰发现我吧!”上官沐暗自祈祷,孙家人应该是找不到这里来了,其他野兽也不用害怕,威胁只来自天上。
还灵丹的药性开始发挥作用了,灵气在她经脉间运行着,她肌肉的刺痛也开始缓解了。
傍晚,太阳已经快要下山,这个时间点,山中的猛禽基本上都要出来觅食了。所幸,这里还没有进入妖族的地界,不然的话,她真要被铁索山脉中的妖兽生吞活剥。
光亮逐渐消失,她不敢生火,只能靠在岩石上,听着自己微软的呼吸声。
“哎!莫叔或许死了吧!也不知道妹妹现在在宗内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上官沐终于流出了眼泪,轻轻地抽泣着。
“我太大意了,没想到孙随安会利用那个杂役做文章。只希望妹妹安安心心地待在宗内,等孔大爷来料理孙家的事了。”
她不敢睡,夜晚是最危险的,撑过了今晚,明天恢复了体力就安全多了。
一声尖锐的啼鸣响彻夜空,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撑起了那面青色的伞,伞面和伞骨不是一般的材质制成的,伞面来自北海冰原的伶仃蛇皮,伞骨来自西海深处的鳗蛇,生生扛下数发开山钉不成问题,伞面上也刻有阵法,可以催动符印,不过现在她体内没什么灵力,但是所幸的是,伞间还藏有五十发银针,可以作为偷袭之用。
“希望那只山鹰不是来找我的吧。”她躲在伞后面,连呼吸声都压低了。
然而,翅膀扑腾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滋啦一声,鹰爪刮在伞面上,上官沐一按伞柄的机括,银针骤然射了出去,一声哀鸣,银针炸开,山鹰的尸体撞在了岩石上。
“还好,还好,只是一只刚成年的山鹰!”她平复了呼吸,晶莹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滴了下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了看山鹰的尸体,像是下了什么了不起的决定一般,一把把山鹰的尸体抓了过来,取下头发上的发簪,刺入了山鹰的脖子。
强烈的血腥味让虚弱的她快要吐出来了,她不断地干呕着,但是她忍住了,屏住呼吸,一口咬在了山鹰的伤口上,咬住牙没有吐出来,然后开始大口地吮吸着山鹰的鲜血。
巨灵宗深秋的夜非常清冷,热血涌入胃中,一身薄衣的她感受到了温暖。
山鹰的尸体被丢在了石头上,山鹰的血非常滋补,她倚靠在崖壁上继续回复气力。
之后的一段时间,山里的夜颇为安宁,山鹰依然在山间啼鸣着,不过没有往她这边来。她在喝下山鹰的血之后,整个人也恢复了许多,柔弱的肌肉虽然依然无力,但不再刺痛。
月牙高挂,她已经挨过了半夜,后半夜鸟兽伏藏,会比较的安全,最危险的时刻则是日出。
“天上还有星星,不知道你在中州是不是也在望着夜空!”上官沐想起了被她爹赶去了中州的情人。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睡了过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无数的翅膀在扑棱着。
发出的声音很细,像一群老鼠一样吱吱地叫着。
上官沐脸色煞白,她知道死亡在等待着她。
青翼蝠密密麻麻地扑了过来,黑压压一阵,她蜷缩到了角落里,用伞阻挡着,同时用衣服将裸露的小腿和手臂都遮住了。
不过,这依然没有任何的作用,不可计数的青翼蝠从各个方向往她身上咬过来。
她的衣裙破烂了,鲜血从皙白的皮肤上汩汩流出,这让嗜血的青翼蝠更加疯狂了。它们嘶叫着,大口吸允着上官沐的鲜血。
丧命于此,是上官沐从没有想到的,孤独,无助,一下子一生的经历都浮现在她眼前,人真的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
然后,夜空中,一道佛光降了下来,是一个金色的卍字,伥鬼一棍打了下来,将一堆青翼蝠震开了。
赤铜棍横扫四方,金光一片,罡风笼罩了整块岩石,青翼蝠全部化作了血水。
蝠群的攻击持续了半柱香,直到半个族群灰飞烟灭,它们才心有不甘地退去。
“你是谁?”说完,上官沐虚弱地晕了过去。
“哎,你们两姐妹可真有意思!两个蠢货啊!一个做梦孙沩山还活着,一个看不懂暗示,硬要往这猎场里跑!”田八叹息道,他戴着伥鬼的面具不敢说太大声,要是惊醒了上官沐的话,她听声音肯定能认出来。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些药膏,碎成了粉末,戴着黑手套,敷在了上官沐的脖子,胸口,手臂和小腿的伤口处。
“是真的白啊!”田八感叹着,“我何时能恢复以前的样貌!可惜你那些药已经不管用了。”
他将杂役的黑袍撕成了布条,简单地帮上官沐包扎了一下,然后便坐在一旁等着上官沐醒来。
“一只山鹰。”田八摸到了石头上那只被杀死的山鹰,脖子上还有上官沐的咬痕。
“你这也太蠢了吧!把山鹰的尸体丢在这,这血腥味不是明摆着在吸引青翼蝠吗!”
田八一脚将山鹰的尸体踢下悬崖,从怀中掏出一只用树叶包裹着的叫花鸡在上官沐的鼻子面前勾引着。
烤熟的野鸡肉,香味四散溢开,上官沐的鼻子抽动了一下,她醒了过来,闻着嘴边的香味,便什么也不管,直接从田八面前抢过叫花鸡啃了起来。
田八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
上官沐全然不顾什么淑女的形象,大口地撕咬着鸡腿上的肉,一边用袖子抹着嘴巴上的油。
“你为什么要救我?”上官沐一边吧唧吧唧吞咽着食物,一边咕噜咕噜地问道。
田八没有说话,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声音。
“你是哑巴?不对啊,你不是跟邢不恭说过话吗?在西极武府打了邢不恭的那人就是你吧!”上官沐抿了抿手指上的油,问道。
田八依然沉默不语。
“你的棍法很精妙,虽然明明不是檀宗的,却有檀宗的心法在里面,说明你这人学得很杂。”
“看你气息,不过气境而已,你怎么下得了这么高的悬崖!而且你是怎么绕过那些孙家客卿找到我的?”
“哎,你不愿说话,那就背我上去吧,孙家的人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散了。”上官沐将鸡骨头扔到了悬崖下面,用袖子直接擦了擦嘴上的油。
“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莫叔还活着吗?”上官沐终于有人能跟她说话了,便不停地问着。
田八没有搭理她,他借着黑袍的力量顺着崖壁攀到了顶上,留下了上官沐孤零零一个人。
“喂!带我走啊!”上官沐勉力站起身来喊道,可惜伥鬼早没了踪影。
上官沐颓然坐下,不管她很安心,因为她死不了了,再过一天,恢复了一定的功力,就可以走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伥鬼是个什么情况,只能以后去找孙城海和邢不恭问一问了。
第二天早晨,伥鬼又来了,带着一只烤熟的野猪腿,丢给了上官沐。
正在恢复期的上官沐狼吞虎咽一般结束了这只野猪腿。
酒足饭饱后,她擦了擦嘴,伸了一个懒腰。
“我伤口上的药膏是你涂吧?”上官沐邪魅一笑:“怎么样,姐姐的皮肤很好吧!”
面具下的田八翻了一个白眼:你这女人是脑子不好使吗?有病!
“药膏已经吸收干净了,你再帮我涂上一点吧!”上官沐解开了伤口处的黑布。
田八没有心情跟这大姐调情,丢了一葫芦药酒和一瓶子疗伤的丹药,从崖壁上逃走了。
“这么害羞,看来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少年。”上官沐猜测道,她把石头上的丹药瓶收了起来,用药酒清洗伤口之后,涂上了自己身上备的药膏。
“不知道孙随安他们走了没有。可惜,我现在体力不支,依然上不去山。”
孙家那边,孙随安在解决了孔参之后,带着剩余的人,继续搜寻着上官沐。他确信上官沐没有逃回巨灵宗去,而是躲进了大山里,于是孙家客卿便把据点附近给封锁了,提防非孙家势力的人乱跑。
“人呢?”孙随安到了据点废墟,然后莫庄不见了,那名客卿不见了,那一帮杂役也不见了,阵旗都被人拔走了。
“安爷,当时,只留李老弟一个人留在这看着莫庄呀!会不会……”
孙随安心想难道上官沐来了个调虎离山,杀了一个回马枪!
“找,继续找,莫庄受伤严重,她肯定是差使了那帮上官家的杂役抬着他。这样的话,他们就更逃不远了。抓紧一点,一点要在上官家的人发觉前,抓住上官沐!不然的话,孙家在巨灵宗就要彻底被清算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