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山界岭杀死人了”，没人相信这种鬼话，直到说这话的人道出死者是谁，人们才在无限惊恐和无比沉痛的同时，相信了那句鬼话。
刘世雄家对面的刘方玉远远地看见了死在路边两姐妹，没有过细看，还以为是两姐妹做事脱下的衣服放在那里。直到走过两姐妹屋前的双木桥，看见溪流有红色的东西流过，集聚在那个不大的回水湾里不肯散去时，这才感到不妙，飞快地往回跑去。听到声响的两姐妹的哥哥，刘世雄也走出屋外的菜地，跟着跑了过去。刘世雄没能瞒过父母，但他拦住了他们，他说要保护现场，好让警察破案。
很快全村人都过来了，都在议论怎么死的。族长要求去看一看尸体，刘世雄同意了。族长回来就找来三个有制式枪的人询问他们上午的活动情况，没发现问题。有人问会不会是日本人干的，大家都说，日本人远在渣坪，而且还听说昨天往月溪去了，不会是日本人干的。最后相对靠谱的传言是军人作案，因为刘方玉说看见有军人经过。如果真有军人经过山谷话，那一定还会有其他人看见，可找不到第二个看见军人的人，所以，军人作案也只是一个猜测。
总之，这件事是很蹊跷的，说是枪打的，怎么没听到枪声。枪打在头上流血很少，怎么就有血流到溪里，还集聚到了自家门口没有流走。正因为这么多的怪异现象，这件事传得很快，传得很广。
族长把人召集起来商议，族长说：“我们这里偏僻，民风敦厚，很少发生命案，就连报案都不知道怎么报。”有人说，应该先去场上，把事情告诉那里的头头。族长说：“这打着仗呢，渣坪被日本人占那么久，也不知道那里的头头是死是活。就算有活着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江口，还是在塘湾。”有人说，那就去武冈，直接找警察局。反对者则说，武冈那么远，等打一个来回，肯怕尸体都臭了。刘世雄说道：“我爷说，无论如何都要查出霜儿、露儿是谁害死的。”族长最后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兵分两路，一路去渣坪，一路去江口。其余的年轻人，除了村口放哨的，都来轮流看守现场。老人们都去世雄家，照顾他的爷娘。赶紧动起来！”
刘世雄还没到江口就听到激烈的枪炮声，同行的两位堂兄胆小纷纷劝刘世雄回去。刘世雄不听劝继续往镇上走，可刚到隘上（在江口镇北面三公里处）的桥头就被人拦住了。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刘世雄他们一一回答了，还是不让过。刘世雄说道：“我们赶了四十里山路，到了这里都不让我们进去，你们有良心吗？”那人回答道：“正因为有良心才不让你们进去，我们放了你们，如果你们哪个被飞弹打了、炮炸了、飞机的机枪扫了，那我们才是真的没良心呢。”刘世雄说道：“你是怕我死了，是吧！那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说完就往路边的小溪冲了过去。两位堂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拉住。他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同意刘世雄一个人去江口，并派人带着他去找镇公所。
到了镇公所找到管事的把事情一说，管事的说道：“怎么可能是当兵的作案。你没看到青岩那里，当兵的那么顽强地打日本，他们怎么可能做你说的那种事情。”刘世雄被他的推理弄糊涂了，依然央求他派人去一趟。旁边一个人说道：“可以请黔阳县帮忙从洗马派人，也可以请溆浦县从龙潭司派人。”那管事的说道：“龙潭司也在打仗。这两个地方都不在邵阳专区，跨行政督察区，不跟专区的人请示，行吗？”“那就快去请示。”“你也只图嘴巴快活，怎么请示，武冈城现在被日本人围着，比我们这里还紧张，联都联系不上。就算能联系，能拿这种事去打扰他们吗？”“我是说向专区请示。”“专区现在就在武冈。你晓得个屁！要不你去一趟。”“我去一趟算什么？我连镇公所的人都不是。”
那管事的无可奈何地对刘世雄说道：“你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报案？”刘世雄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那管事的也觉察到了问题的不妥，说道：“也不能怪你。可这怎么办呢？”
这时，天上一阵轰鸣声，龙石雄又一次看见了飞机。和前几天不同的是，这次他被航弹的爆炸吓了一大跳，因为地的震动比声音传得快，他感到大地颤抖时，还以为是发生了传说中的地震。
那管事的问道：“没见过打仗吧！这里离那里还有十来里山路。要是在近边，这种响声根本算不得什么。血肉横飞的，炸死的人，脚是脚、手是手，不把你吓死才怪呢。”
刘世雄看到这个情形，知道事情难办了，走出屋子，蹲在墙角哭了起来。一会，一个人进来说，有个中央党部的人在小沙江打来电话，问江口镇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那管事的说道：“安江的物价又涨了，物资采购不回来，能不能拨点钱来。”“喔，就这些？”“还有，正好，请他安排人帮我们查案子。”“什么案子，要动用中央党部的长官。”“你管呢！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不久，那管事的回来对刘世雄说：“你现在就回去，明天一早会有人去找你们。”刘世雄将信将疑，但也没其他办法，只得打了转身。
江海涛听说江口的战事紧张，便准备动身去江口。动身前，他先打了一个电话，好让江口有个思想准备，岂料还真问着了。于是他立即动身，经青山界，骑马向龙潭司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