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班里的人已经来齐,书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课本,辅导书,课外资料。黑板右下角写着,高考倒计时还剩100天。在这紧要的复习时刻,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的背书,做题,仿佛浪费一秒高考就会失掉一分似的拼命学习。各科老师几乎每天上课前都要给同学们打一剂强心剂。不要放弃不要气馁,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会成功。最常说的还是那句,上了大学就轻松了。
是啊,上了大学就轻松了,后来上了大学的林正南每每想起这句话,都会苦笑,顺便嘲笑一下当初的自己怎么那么天真,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这句话了呢。这世上,哪有到了哪里就会轻松的道理,换了个新环境,该面对的困难还是要面对,烦恼不会随着环境的改变和年龄的增长就会消掉,不解决,它就会一直在,每天都从脑海里跑出来提醒你一下。改变的,只有新的环境,新的烦恼而已。
“正南,你可以教一下我这道题怎么解吗?我昨晚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前桌拿着道数学题转身问林正南。
如果,每件事,都能像解数学题一样,有步骤,有方法,一步一步拆解,到最后,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就好了。但很多事情,都只能是无解。
“嗯,你等一下,我先看下题先。”林正南接过前桌的本子,看清楚题之后,开始计算。
“小云,你看一下,”林正南把算好的步骤一步一步列出来写好在本子上,递给前桌吴小云。在本子上写好步骤的好处之一就是一般人都能在步骤上看出解法,不用再另外的进行讲解。如果其中有比较绕的思维的话,林正南会在这一步写上注解,为什么这样解等等。也是因为林正南这个习惯,班里很多人都喜欢请教林正南问题,毕竟,写在本子上以后还可以拿出来重温一下,当笔记用,讲的话不一定能记住那么多,毕竟每天要记的知识点那么多。
“同学们,明天月假,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还有,我准备了两张试卷,让同学们带回去做,周一检查。”班主任拿着一大叠试卷开始发放。班里的同学早已习惯这种只是换个地方学习的放假模式,从最初的哀嚎到现在的沉默。习惯,是个很可怕的词。
校门口人来人往,很多高三学生都背着书包在校门口等公交,林正南坐在校门口的小卖铺门口的椅子上,把书包放一边,等着蒋垣修。
“等很久了吗?抱歉,老杜你也知道,每节课不拖上十分钟都不能下课。”蒋垣修背着背包从人群里挤出来,小跑跑到林正南身前。
“没有,就几分钟,我们班主任今天仁慈,提前几分钟下课。”
“啊,那么多人,我们等下再走好了。”说完,蒋垣修走进小卖铺问老板娘要了张小凳子坐到林正南旁边。
“嗯。”林正南拿出手机给老妈发了条信息。
‘人太多,我和垣修等人少点再回去。’
‘好,注意安全’老妈的信息回来的很快。
“正南,今天百日誓师的时候,你写了哪个学校?”蒋垣修递给林正南一瓶矿泉水。
“我没写。”
“不可能,每个班主任都在旁边看着呢,我班老杜把我们班不写的都拉回来重写了,说要挂在班里,作为警醒。”
“我们老班没那么严格,我就在上面画了朵小花,就走了。”
蒋垣修给林正南竖了竖拇指,“真不愧是南哥,年级第一就是拽。”
“滚,”林正南喝了口水,“去哪个学校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最后考了多少分,分高,你选学校,分低,学校选你,就这么简单。”
“南哥威武。”蒋垣修看着前面的公交走了一辆,又来一辆,这就是学校的为数不多的人性化方面,遇到什么假期,平时十分钟一辆的公交车,现在都是一辆接一辆。
“正南,你有瑾之的消息吗?”蒋垣修想了想,决定还是问出口。
“没有。”没有,不管自己追问爸妈多少次,得到的消息都是不知道,没有。次数多了,林正南也死心了。
“你猜,他如果还在这里,会在横幅上写什么?”
“他的大名。”林正南轻轻的晃动着手里的矿泉水。
中考查分,李瑾之一大早就叫醒林正南去学校看分。
“赶紧起来,等下去的人多了就挤不进去了。”李瑾之扒拉开林正南的被子,这人十几年睡觉方式都没变过,睡觉总是喜欢被子盖过头。
“大哥,现在才七点啊。”
“不行,你小瑾哥哥我很是焦急,一刻都等不了了,赶紧起来。”
林正南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头顶着李瑾之的背,昨晚熬夜,很困,这样不仅能够眯一下,还能挡一下阳光。李瑾之丝毫没有发现林正南拽着他衣角的小动作上,一脸兴奋的快速骑着自行车,到了林正南初中学校,分数公示墙那里已经三三两两的站着来查分的同学了。林正南从后架挪到车座,整个人趴在车把上,困。
而李瑾之早就已经跑到公示墙那里,抬头看着名单和分数。
感觉有人走过来,林正南睁开眼,就看到李瑾之一脸平静的站在面前,
“看完了吗?”
“嗯。”
“你很平静啊,看到你南哥那吓死人的分数你都不惊讶膜拜一下?”
“我刚刚已经激动完了,小南,”,李瑾之一脸严肃的看着林正南,“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成绩了?”
“嗯,也没很早,就昨天,我班主任把分发给我了。”林正南抬眼看了李瑾之一眼,“你不也早就想到了吗?你今天来看分数什么的都是借口吧。”
“我没有啊,我是真的想知道你考了多上分,虽然上重点是没问题,但是,也不能骄傲是不是。”
“是不是很开心啊少年,能和你南哥一起上同一个高中。”
“又不能同班,还是很寂寞啊。”
“那你争取一下,高二分班时争取来和你南哥同个班。”
“哟,这么有把握,小南哥哥你就不怕你掉班吗?”
“啊,这是我今天听到的第一个笑话,估计也是今天最好笑的笑话了。”
“谦虚使人进步,小南南。”
“滚。”
林正南正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就听到李瑾之在门口跟爷爷奶奶打招呼。爷爷年纪大了之后听力开始下降,特别是这半年来,每次李瑾之过来在门口跟爷爷打招呼,林正南都能在房间里提前知道李瑾之要来。
不一会儿,李瑾之出现在林正南房间门口。“我来这躲一下。”
“怎么了?”林正南把衣服团好塞在行李箱里。
“家里来人了。我爸,今晚回来还带来一堆人,我妈让我来你这躲一下。”
“这样,睡衣在柜子里。”
李瑾之拿着睡衣去洗澡了。林正南放下手里的衣服,每一次,只要李叔带人回来,小瑾妈妈都会让小瑾来自己家里。李叔一年到头也没回来过几次,而这为数不多的回家次数,有一半是带着一堆人回家。
家里太吵,这是小瑾说的。一次两次过后,李瑾之来家里过夜也就成了常态,而且爷爷喜欢和小瑾下棋,每次小瑾过来过夜,爷爷都要拉上他下一盘棋。
我挺羡慕你的,有疼你的爷爷奶奶,有关心你的爸爸妈妈。那一次也是李叔带人回家,小瑾过来家里借宿的时候说的。
你妈妈人很好,阿姨人很温柔。
嗯,我也觉得我妈人很好,不好怎么能忍受自己的男人一年回家不到十次,十次有八次带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回家呢。你说是吧,小南。
睡吧,小瑾,明天还要上课。
晚安。
晚安。
林正南端着切好的水果走上屋顶,屋顶放着两张躺椅,一张已经有人在上面躺着。
林正南把水果放在俩人中间的小矮桌上,躺在李瑾之旁边那张躺椅上。
“爷爷太厉害了,每次和他下棋我脑细胞都要重生好几拨。”李瑾之看了看果盘,挑了块香蕉。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爷爷。”
“咱爷爷,我不管,反正爷爷也说了要认我这个孙子。”李瑾之伸了个懒腰。
“要点脸。”
“看,小南,飞机。”李瑾之兴奋的指着空中那一闪一闪的向前移动的飞机。
“啊,看到了。不是,你怎么老盯着飞机啊,每次看到飞机都那么兴奋。”
“好看啊”
“那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多美啊,麻烦提高一下审美,少年。”
“啊,你不懂。”
“嗯哼?”林正南挑了下眉,转头看向李瑾之。
“以我现在的文字驾驭能力和语言使用技巧,这浅薄是文字哪能正确的表达出我内心所想呢是吧。等哪天有空了,我组织一下语言文字,再跟你好好说说,现在你就揣摩意会一下。”李瑾之转头看着林正南笑了笑,真到那天了,聪明如你,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懂,只是现在,还不行。
“啧,”林正南一巴掌拍在李瑾之那越凑越近的大脸上,“注意一下,小瑾哥哥。”
“遵命,小南哥哥。”说完立马把脸转回去。
俩人继续东拉西扯的闲聊着,从回忆已经过去的初中生活,到展望即将开始的高中,从小优考试失败,考上本地的一所其他学校,到蒋垣修考神护体超常发挥考上和他们同一所高中。
“你女朋友考上哪个学校?”林正南用脚踢了踢李瑾之,“怎么,都毕业了还想瞒着你发小呢。”
“什么女朋友?”李瑾之还真是一脸茫然。
“继续装,到时候高考考个北影中戏什么的,这么好的演技不能浪费了。”
李瑾之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林正南问的是哪个女的,但天地良心,那真不是女朋友,说起这个,李瑾之还一脸不爽,被人要挟这种事当然不能被林正南知道。
“啊,那个啊,毕业前就分手了。”
“嗯哼?”
“真的,本来就是玩玩而已。不是,你从哪知道我有女朋友的啊,我印象中没有人知道我俩关系的啊。”
“我,听别说的。”林正南躲过李瑾之的目光,“哎,从小亲密无间的小伙伴都开始谈恋爱瞒着自己了,这世道,真是变了变了。”
李瑾之笑笑,“正南,我跟你说,哪天我真的决定了跟谁在一起过,到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带到你面前让你知道。而在此之前的那些都不重要。”
“啊,你有这个觉悟倒是挺好,不过,麻烦解释一下那些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吧,啊,你也知道,就是,啊,嘿嘿,艹,你打我干嘛啊,疼!还打?啊我错了,林妹妹,真的疼。啊!”